關上書房門,瞧一眼躺在軟榻上,翻著書籍吃著葡萄的孟麟,輕嘆一聲道,“怎麼越發胡鬧?這跟地痞無賴有什麼區別?”
“爹,這是我家,我當然是地頭蛇咯!爹說我是地痞無賴,我卻只承認上樑不正下樑歪。”孟麟笑嘻嘻的坐起身來,盤膝而坐,“爹,你覺得呢?”
孟行舟點了點頭,“是這個理。”他也不辯,只是拂袖落座,瞧一眼孟麟手中的《孫子兵法》,“怎麼想起看兵書來了?”
“還記得那日月氏叫城,列兵城外,爹三言兩語就讓月氏不戰而退。當兒子的,總不能太給爹丟臉,不得多看看多學學嗎?”孟麟笑著將剝好的葡萄遞過去,“爹,你說是吧?”
孟行舟瞧一眼他手裡的葡萄,“不會給我下毒吧?”
“哪能啊,您是我爹!”孟麟笑呵呵,“爹,咱們可是親父子,你又當爹又當孃的,多不容易。你這樣疑心自己的兒子,做兒子的可要心傷了!”
“你自己吃吧!”孟行舟起身朝著案前走去,“不許跟我求情,我沒權利也不想管,那是皇上的事。事關謀逆,稍有不慎我們孟家也會受到牽連。謀逆之罪,當誅九族,所以你最好給我管好自己的嘴巴,別跟任何人求情,否則我怕你會適得其反。”
“皇上不喜歡沐王,如果有人幫著沐王,只會火上澆油。爹——是這個意思嗎?”孟麟若有所思的問。
孟行舟扶額,“知道還問。”
孟麟單膝蜷著,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爹,那你說皇上會不會真的殺了沐王殿下?”
“會。”孟行舟點頭。
“爹!”孟麟快速起身,“沐王不會謀逆,更不可能造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分明是陷害,是無中生有。”
孟行舟蹙眉望著他,“那為父為你,是誰欲加之罪?是誰無中生有?讓沐王下獄的又是誰?孟麟,說這話之前,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別到最後關心則亂,反而誤了沐王的性命。”
關心則亂的確是真的,以往的孟麟深思熟慮,自然能想得更通徹一些。如今一心念著容景垣的安危,是故有些本質問題,還真的給疏忽了。
孟麟默不作聲的坐定,面色微沉,“皇上是有心而為之。”
“皇上的身子不好,一直靠藥物支撐著。”孟行舟眯起了眸子,“你該明白,沐王雖然不受寵,可是他鎮守邊關,東征西討多年,朝中黨羽不多,但是軍中威信極高。不管皇上想做什麼,也不管皇上想讓別人做什麼,他都必須要清除障礙。”
“沐王的性子,皇上難道不清楚嗎?”孟麟眉心微皺。
孟行舟一聲輕嘆,“就因為皇上清楚,所以如今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我還得好好想一想。到底是磨一磨沐王的銳角,還是真的要殺了沐王,尚未可知。”
孟麟斂眸,“君心難測,誰知道皇帝心裡到底在想什麼。縱觀如今朝中局勢,幾乎出現了一邊倒的情況。那毓親王、宋貴妃還有南陵侯府,幾乎連成一線,把持朝政。而爹的勢力也岌岌可危,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他頓了頓,突然好似明白了什麼,驟然抬頭盯著自己的父親,“爹的意思是——”
“想明白了就回去歇著吧!”孟行舟道,“凡事多動動腦子,沒壞處。”
孟麟點頭,“麟兒明白。”
語罷,孟麟緩步朝著門口走去。
“從恭親王到齊王府,再到現在的沐王府,一個個都接二連三的出事,唯獨毓親王府無人撼動,實在是可惜。”孟行舟慢條斯理道,“說起來,這宋家也不是全然沒有缺口可尋。宋久清與我同朝為官,幫著宋貴妃在朝中立威不假,可是呢——”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孟麟笑嘻嘻的開口,“爹,我是不是你的缺口?”
孟行舟揉著眉心,“不是!”孟麟剛要嘲諷父親兩句,卻聽得孟行舟繼續道,“你是整個孟家唯一的缺口。”
心頭一怔,孟麟深吸一口氣,“爹,謝謝。”
書房大門關上的瞬間,孟行舟眼底的光逐漸微涼。如今朝中局勢確實不容樂觀,眼見著毓親王府快速崛起,而恭親王、齊王、沐王接二連三的出事。身為百官之首的丞相,孟行舟自然感覺到了無形的壓力。
文武百官一個個都盯著儲君之位不放,若是皇帝再鬆口半分,只怕這太子之位也要落在毓親王的身上了。皇帝如今暫時能忍耐,但終究也有忍不住的時候。
儲君之位!
一聲輕嘆,孟行舟瞧著緊閉的房門陷入沉思:但願這小子,別惹出大事來。
不惹出大事,那就不叫孟麟。當然,惹出來的事還得自己擔著,那也不是他孟麟的做派。要幹大事,還得把黑鍋讓給旁人來背,這才是孟麟!
否則他怎麼對得起,孟家大狐狸小狐狸的稱號!
秋朝跟在身後,幾乎是寸步不離。
“你幹什麼?”孟麟問。
“公子要幹什麼?”秋朝一臉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