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老爺!”那小廝一聲喊叫,才將黑狗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黑狗一看,萬良竟然跪在了地上給自己磕了個響頭。
“我萬某人自問一生從未虧欠過任何人,可是對於你,我是羞愧的。”萬良說完,起身將大牢的門開啟,看著黑狗,“我想,你不會拒絕的。”
可以留下一條小命,可以確認了萬良還是那個溫潤正直的萬大善人,可以保住所有人,自己唯一的犧牲就是要離開京華城。
黑狗閉上眼睛,腳步慢慢的邁了出去。
“對了。”黑狗回身看著萬良說道,“對面的牢裡是個可憐人,提醒獄卒對他好點兒吧,他兒子死在雨三錢手下。”
那老頭已經是瘋瘋癲癲,就算黑狗開口把他救出去了,到了外面也是遭人嫌棄和唾棄的人,倒不如在大牢裡,不愁吃穿,倒還過的好些。
萬良點了點頭,黑狗轉身走了出去,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有萬良小廝的庇護,一路暢通無阻,黑狗直走到衙門口兒也沒人攔。
“黑狗。”
黑狗停住腳步,身後傳來的一聲輕輕地呼喚,如此熟悉不必去看,黑狗示意小廝可以走了,自己回頭面對用審視的目光觀察著自己的張捕頭。
“走吧,張捕頭,隔壁的餛飩攤,我請。”黑狗知道張捕頭一定有很多的問題和責怪,可惜,可惜自己隻字都不能透露,這樣自己離開了才不會有太多的想念。
張捕頭微微頷首,雖然天色還早,街頭巷尾的各類小吃攤子卻永遠是第一時間就在那裡等著,這讓黑狗想起了很久沒經營的酒樓,大早晨早起為了熬粥的日子。
兩人坐定,黑狗點了吃的,張捕頭自然不像黑狗一般有心情顧吃的,一臉嚴肅的坐在那裡看著黑狗。
“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我能告訴你的都會告訴你的。”黑狗吃了一口餛飩,吸吸鼻子衝著張捕頭說道。
“你究竟這段時間做了什麼?”張捕頭立刻發問,“你到底是臥底還是真的歸順雨三錢?為什麼明明前一天那麼多人親自到衙門舉報你,今天萬良又親自來把你領出去?”
黑狗抬起頭像是在思考這個問題一樣,良久開口問道:“重要嗎?無論我是什麼身份,此刻我都能夠坐在這裡吃一碗熱乎乎的餛飩。”
“當然重要,這問題的答案關乎於下一次陪你坐在這裡吃餛飩的還有沒有我。”張捕頭直直的瞪著黑狗。
“這些都不重要。”黑狗搖了搖頭。
“那日來檢舉你逃跑的人們,其中有我十分信任的人,我不能不信。”張捕頭微皺的眉頭顯示出他深深地氣憤,“你前些日子的行為詭異,也教我無法相信,可為什麼萬良會放你出來?你提出了什麼條件?”
黑狗冷笑一聲,萬良的勢力看似不穩,實則已經是遍佈京華城,能讓張捕頭相信的人黑狗不覺得會是個為虎作倀的人,即便如此還是幫著萬良將她趕出京華城去。
“不重要,你現在不該繼續關心我的事情了。我可以保證我說的事情都是百分百正確的,你只要知道雨三錢死有餘辜,萬良是正確的就好了。”黑狗淡淡說道,“酒樓的人們也沒做錯什麼,吃了很多的苦。”
“我能相信你嗎?你是好人嗎?”張捕頭冷哼一聲,看上去並不相信。
“誰好誰壞,這個問題無法深究。我給你講個故事,當做我對你這麼久以來相信我的報答。”黑狗放下了碗筷,慢慢說道。
從前有個狀師,是個大家都公認的好人,按理說出了名氣的狀師都應該有些家底,可是這人不僅沒什麼家底,更可以說是一貧如洗。
原本跟著一群狀師互相聯絡著接些案子,可是這人掙不到錢,大家都說他傻了,慢慢的他也就自己一個人了。
要說這人為什麼掙不到錢,都怪這人太好心腸,那些蒙受了冤屈的人來找他求求他,看那些人可憐,他便不收錢財替人上堂。
終於有一次,他接了個案子,原本是勝券在握,可是偏偏對方是衙門知縣青天大老爺的親戚,莫說這個,那親戚自家是生意人,每天掙到的銀子就夠這個狀師溫飽三年。
結局不用多說,聽對方的家底都能夠判斷出來,這個狀師不服,幾次三番的要捅這件事情,終於不僅他好心幫忙的那個人橫死街頭,連他自己還被關了大牢三年。
他在裡面關著的時候,簡直是要喊破蒼穹,問遍大地,究竟為什麼!為什麼這世界上做好事這麼難!他發誓自己永遠都不要軟心腸,他要變成世界上最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