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怎麼會為難鄒先生。”
沈扶光沒等顧星河開口,就率先笑了笑,輕手輕腳地將摔碎一半的眼鏡拾起來,穩穩當當地戴在了鄒明學的耳朵上。
他嗓音不疾不徐道:“不過是看這副眼鏡摔壞了,玻璃鏡片掉在地上。我擔心鄒先生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再一個不小心誤傷了手指,星河豈不是要罵死我?”
“所以才攔住鄒先生的動作,想幫你戴好。”
“……”鄒明學臉上的脆弱幾乎繃不住。
他嘴角抽了抽,強忍著心理上的不適道“原來、原來是這樣。是我誤會沈先生了。”
一旁的顧星河見他們兩人相處和睦,頓時放下心來。
不錯。
他就說沈扶光識大體有格局,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刁難一個受傷的人。
“救護車馬上到了,我看見燈了!”
很快,鄒明學被抬上了擔架。
顧星河強烈要求自己在一旁陪護。
“明學受傷也有我的一部分責任,是我說話語氣太沖,沒有考慮到他的心情,才讓他情緒低落之下摔成這樣。”
沈扶光無奈,也只得陪同。
到了醫院一檢查,發現鄒明學的傷勢比他們想象中還要糟糕。
手腕上的傷倒是其次,血流很快就止住了。
問題在於他的假肢。
腳踝處長年累月嫁接著金屬骨骼,産生了嚴重的排異反應。
介面處的皮肉潰爛腫脹,血肉浮腫發紫,幾乎失去了知覺。
手指按下去,這塊面板就凹陷下一個深坑,很久無法回彈。
“這位先生的假肢是二十年前的老款式,材料本就對身體有害。”
“加上是金屬質地,連線處長期受到重力擠壓和摩擦,每一次走路都是巨大的折磨。”
“很難想象鄒先生是怎麼撐過了這麼多年。”
醫生經過診斷,不禁對鄒明學肅然起敬。
“我的建議是,將鄒先生腳踝部分的爛肉剜除,等他的身體恢複良好,再為他安裝最新款的假肢。”
“這種材料更貼近人體本身的材質,傷害小,柔軟度高,後期也不需要再做修護,只是價錢……”
顧星河一愣,開始在心裡盤算,自己的銀行卡裡還有多少存款。
沒等他算明白,沈扶光率先應承下來。
“沒問題,錢都是小事情。”盡快把病房裡那個居心叵測的男人治好,趕緊把他趕走才是要緊事。
“扶光你……”顧星河心下一熱。
他知道沈扶光是因為他才願意幫鄒明學承擔費用,不禁心潮湧動,眼神柔軟一片。
“傻瓜,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沈扶光當然不會錯過跟愛人表白心跡的機會,目光灼熱,眼神誠摯道,“鄒明學這個人我再怎麼不喜歡,也知道他是你的朋友。”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再說了,反正我的錢多得幾輩子也花不完,哪裡有讓你出錢的道理。”
顧星河臉上浮起一絲緋紅,眼中水光浮動:“扶光……”
“星河……”
坐在兩人對面的醫生,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不禁委屈地抱住自己單身狗的腦袋,暗戳戳窩進了桌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