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私人診所不大，但也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了。
這裡人員很是精簡，就一個醫生再加一個前臺妹子。再加上什麼會員預約制的規定，病患數量並不算多。起碼，這幾次過來她是沒感受到公立醫院甚至是私營醫院那人頭攢動的氣氛的。
講道理，一間諮詢室基本是夠用的，不過，可能是為以防萬一，還是設定了兩間寬敞的諮詢室。畢竟，上一個病人看完了，如果剛好情緒比較不穩定，總不好把人家趕出去不是？前臺等待區也很大，沙發前茶几上各式糖果的供應是一直有的，而且還都是些花裡胡哨的進口牌子。
也不知道為什麼，每間諮詢室都設計了百葉窗，興許是為了不讓密閉的空間給部分患者太大壓力？
言小酒被“請”進去之後，還是忍不住偷偷扒著往外看。
只可惜，隔音效果太好，她只能看到謝醫生薄薄的唇開合了幾下，那口罩女子便乖乖地跟著他進了對面那間諮詢室。而一旁的前臺妹子似乎也神情複雜，那是一種渴望八卦的熱切之中又混雜著一絲絲失望和期待的詭異心情。
門關上了，但窗簾只拉了一半。從言小酒的角度來看，如果她蹲下身子扒百葉窗，大約能看到對面兩人的大半個身子，到胸腹的位置。
此刻，謝醫生站在辦公桌後面，正面朝向這邊，而口罩女子則是背對著這邊，兩人正面對面交談。而且，能清晰地看到，桌上多了個口罩模樣的藍白色東西，八成是女子剛剛摘下的。
言小酒眨了眨眼，只覺得心臟跳得有點快，彷彿窺視著自家目標物件他大哥的“不倫之戀”的正在進行時呢！
只可惜看不到女方的臉……
她這角度只能看到女子的頭髮，就是轉過身來，估計最多隻能看到個下巴。
但她很是不死心，拼命下蹲，又左右換位置，就跟玩遊戲的時候試圖能打破場景地圖製作大神的次元壁時一樣。
結果，她還沒高興兩秒，只見身材高大的謝醫生大步走了過來，在窗前停留了一會，一手似無意地搭在某葉片上，過了幾秒，另一手才幹脆利落地將其完全拉下。
謝長廷壓平嘴角那一抹笑意，轉過身去，又是方才那冷淡的樣子。
“李小姐，我剛剛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如果您要購買我們的心理諮詢服務，需要提前半個月預約，你……”
卻被女子打斷，摘下口罩的她素面朝天，卻是十分精緻的一張巴掌大小臉。秋水剪眸帶著盈盈水光，十分動人。唇色淺淡，更為其增添了幾分柔弱、楚楚可憐。
她咬著唇，倔強道：“你不要跟我說那些套話，我就想問，你為什麼躲著我？甚至，連診所都搬得悄無聲息……”
謝長廷一臉淡定：“這屬於我們的正常業務調整範圍，按理說，不需要向每一位客戶通知到位。”
“你就是想躲著我！”女子情緒激動了起來，語調忽然轉高。“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人人都看不起我！”說到此處，又低落下去，也不看謝長廷，無力地癱坐到椅子上，嘴裡不知道唸叨著什麼。
謝長廷看著她，欲言又止，眼中幽光一閃而過。
“那天晚上的事情只是意外，我沒有想過要設計你，為什麼你總是不肯信我？是不是在你心裡，我就是那種人儘可夫的下賤女人？為了爬上去，什麼都可以交易。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人人都說，我的大部分角色都是這樣來的，但是你以為我想這樣嗎？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女子捂著臉，哽咽著自言自語，淚水不住從指縫中滑落。
他終究沒能繃住，輕嘆一聲，走進前去，仍保持著三步之遙的距離。
“李小姐，你的病情又反覆了。這樣吧，我為你預約下週的就診，你到時候再過來行嗎？”
“真的？”
女子聞言，猛地抬頭，有些不可置信、驚喜，溼潤髮紅的大眼睛亮亮地看向他，試圖在他面上尋找著什麼。
謝長廷點了點頭，然後聲調微微揚高。
“前提是，你我二人只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
女子眼中透出失望，卻也知道自己確實是得隴望蜀了，便見好就收，抓著口罩準備起身。
一雙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遞過來兩張紙巾，她隱隱聞到一股淡淡的馨香，凜冽如冬梅，卻不知是紙巾本身的味道，亦或是對方的味道。
她眼圈又是一紅，不敢再看對方，接過來胡亂在臉上擦了幾把，擦得臉上的面板都紅了一塊，匆匆戴上口罩和墨鏡，便扭身出門。
言小酒一直默默關注著這邊的動靜，一邊玩手機一邊豎著耳朵，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她聽到門鎖開啟的喀嚓聲。
她渾身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火速扒窗葉去了。
只見口罩女子的墨鏡又戴上了。遮得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清，只是從她低頭默默離開的姿態可以看出，她的此時氣場跟剛來時已經大不一樣。如果非要她形容的話，大約是委委屈屈、心不甘情不願、卻向命運低頭的小媳婦形象。
而跟在她身後的謝長廷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也沒有送她到門口，只是以目光遠送之，駐步停留了片刻，便轉過身來。
言小酒還在感慨長腿醫生身材真好、背影都十分吸引人，他的目光正好直直地迎上她的偷窺。
四目相對！
她刷地將收回了手，葉片快速合上，心裡怦怦亂跳，一副被老師抓到作弊的小學生慫樣。
待謝長廷緩步走進來的時候，言小酒已經正襟危坐，兩隻手乖乖地放在腿上。她看著他帶著笑意的眸子，不免心虛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