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看著他,眼睛裡全是不可思議,“教我拍照?”
聽起來怎麼怪怪的。
他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我聽說如果要拍出很自然的照片,可以用手比劃數字。從1比劃到10,這樣會生動一些。”
她好像某一次瀏覽網頁的時候也看見過這個說法,於是點頭表示贊同:“你說的有道理。”
他拿出手機:“那你站到窗邊去,試一試。”
賀美娜遲疑了一下,乖乖地走回窗邊;大自然有著最好的濾鏡,傍晚溫柔的光線,映得她一雙眼睛愈發黑白分明,一張臉愈發白裡透紅,整個人散發著一層楚楚動人的光澤。
她遲疑地伸出一根纖細的食指放在面頰邊,比了個一。
停了一會兒她又加上一根中指,成了勝利的手勢:“……可你不是說比v已經過時了嗎。”
他看著手機螢幕,低聲道:“繼續。”
她不太自然地圈起拇指食指,其餘三指豎起,成了ok的手勢;然後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在自己額頭上彈了一下。
“為什麼彈自己。”
“覺得自己好傻。”她說,“想把自己彈清醒一點。”
他抿著嘴笑;然後是四;五;六她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做到七的時候她已經憋不住笑;再比了個八,託著下巴,她終於笑得不能自已,彎下腰去。
“不來了不來了。這不是我的風格;你肯定是在捉弄我。”
從一到八,已經夠了。
他們一前一後走下去,她突然停住,差點撞到身後的危從安。
危從安揉了揉鼻子:“怎麼突然停下來。”
“剛才拍的一定要刪掉。”
“知道了。”
走了幾級臺階,她又停住,轉過身來看著他。
“危從安。我們現在也是好朋友了,對不對。”
他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她將他的笑當做預設,高興地轉過身去,繼續往下走。
不刪她又能拿他怎麼辦。
不想和她做好朋友她又能拿他怎麼辦。
這組照片他沒有發給戚具寧,沒有發給賀美娜,沒有告訴任何人。
他把她和一到八的數字放在一個很隱秘的,沒有聯網的資料夾裡,今後每年幫他倒數。
誰叫他運氣不好,謙讓了一次,讓戚具寧先抽中了方塊三。
他只想留下一點專屬他一個人的回憶。
第二天早上,布魯克林大橋下一個小小的街頭公園。
戚具寧穿一件熒光黃的短羽絨服,坐在籃球場旁的看臺上,埋著頭擺弄手機。
他腳邊停著一隻籃球。遠遠看上去就像個剛上中學的少年,正在等同學來一起打球。
那時候的危從安和戚具寧就一直跑到了這裡。公園裡有數塊籃球場地,雖然還很早,但已經有人在打球了。
其中有個高壯的華裔少年在靠近看臺的場地上,一人一球練著扣籃——他一次又一次地高高躍起,將籃球扣進籃框,砰砰作響。
“你在這裡等著。”
危從安走過去喊了那少年一聲,他本來整個人吊在籃筐上,聽見有人喊他,一躍而下,一臉笑容地迎上來和危從安擊掌擁抱。危從安對他說了幾句話,他看了看站在稍遠處的戚具寧,點點頭,又走到另一邊場地去和那邊正在打球的幾個青年交涉。
華裔少年本來就在這個街區長大,和這些少年從小認識,密談了幾句之後,他們朝戚具寧和危從安看過來,彼此頷首示意。
危從安對戚具寧道:“等會跟他們打。我們先熱熱身。”
戚具寧一邊熱身,一邊觀察著場中正在打球的少年。他們雖然身體素質很好,但打得很隨意,並沒有什麼章法,不像是受過系統訓練的樣子:“和我們的打法不太一樣。不過我們兩個聯手,再加上剛才那個能扣籃的小朋友,應該可以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