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美娜想了想,平靜道:“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我會照顧好自己。”
張博士拍了拍她的胳膊。
“好吧。你確實一直都挺堅強的。記住,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可以來找我。”
“好的。”她一轉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危從安已經等在階下了,“車來了,我走了。再不走可能要下雨了。”
“我送你。”張博士跟著她走下臺階,只見危從安倚著車身,指間夾著一支煙。
“帥哥,這裡禁煙。”
危從安抬眼看他。
“你話真多。”
張博士表面大大咧咧,其實心思細膩,立刻察覺出帥哥眼底有一絲不善,小心肝受到了一百萬點暴擊;賀美娜見危從安並沒有點火,只是將煙夾在指間揉搓著,便安慰張博士道:“好啦。知道你是好意提醒。他沒抽。我們走了啊,再見。”
上車後賀美娜對危從安解釋:“以前我和具寧就是和他一起合租來著。初來乍到,他對我們挺照顧。雖然嘴巴欠了一點,但人不壞。一開始我們沒有車,都是他帶我們去買菜。後來我們搬家了,就沒怎麼聯絡,偶爾聊聊工作上的事。”
危從安嗯了一聲,並未多言。
他突然變得沉默了許多,就連整個人的氣場也變得生人勿近起來。賀美娜先是疑惑自己為何要羅裡吧嗦解釋一通,又想他可能也累了,況且夜間開車需要集中精神,便不再找他說話,只靠著車窗,專心想著剛才和諾獎得主交流的內容。
大牛就是大牛,三言兩語就把她點撥通了,還歡迎她去參觀他們的實驗室。她心想,如果自己會開車就好了,隨時可以過去看看他們最新的篩藥平臺——就是得忍受張博士那無窮無盡的碎碎念。
不對呀,危從安也認識大牛,何必舍近求遠?不行,他畢竟只是來度假,過幾天就走了。再說了,他也不可能天天載她,還是得自己學開車。
念及此,她不禁脫口而出。
“如果我會開車就好了。”
危從安餘光瞥了她一眼,半晌還是沒忍住接了話:“以前怎麼沒學。”
她搖頭。
“一言難盡。小時候媽媽帶我去算命。那位大師說我是坐車的命,會有人為我開車,我不用學開車。”
“這你也信。”
“我不信呀。可是具寧說他小時候也算過,這輩子都不用自己賺錢,會有人賺錢給他花。”
危從安“啊”了一聲:“我知道這個。戚阿姨帶我們一起去的。”
“你也去了?那你一定也算過了,對不對?”賀美娜突然來了精神,“你的批文是什麼呀?”
果然言多必失。
危從安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突然想起來——你不是無神論者嗎。”
“無神論者也可以好奇呀。”大小姐理直氣壯,“所以是什麼?”
他沒有回答。賀美娜轉過頭看著他,彷彿答案就寫在他臉上;危從安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車道;簌簌幾聲,擋風玻璃上濺開數點水跡,下雨了;雨點越來越多,連成一片,他小指一撥,開啟雨刷,就是不與她有視線接觸。
賀美娜懊惱地坐正身體,把頭轉向另外一邊,望向下著雨的窗外。
她終於不多嘴了;他卻又犯賤,去尋她說話。
“你這麼聰明,不會因為莫須有的命運就不學開車。對不對。”
賀美娜耿直地回答:“我沒想那個。我在想你的批文是什麼。”
危從安被噎的說不出話來,良久才生硬拒絕:“換個話題。”
賀美娜沒有換話題,也沒有繼續追問。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小女孩了,雖然很想知道他的批文是什麼,但他不肯說她也沒辦法。
總不能想也不準她想吧。
她突然的安靜比窗外的雨還要喧鬧,令危從安無法忽略——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想他的命運。
而他呢?
他在想什麼?他不該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