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癟的張家奇便不再開這種玩笑——改變自己的習慣總好過改變媳婦兒的口頭禪。
他伸手將錢力達微濕的發梢攏在一條幹燥的毛巾裡,沒話找話:“我媽沒再說把你的未婚女同學介紹給危從安吧。”
“沒有。”錢力達道,“不過你媽確實問到你的icirce是不是遮蔽了她。為什麼她看不到關於危從安的那條記錄了。”
張家奇笑答:“不要叫我猜中,她想拿危從安的照片去做人情。你要知道在她那個廣場舞的圈子裡未婚適齡男性非常珍貴。而危從安又確實是一個夢寐以求的女婿人選。”
說著,他雙手捧著滿是胡茬的下巴做出開花的樣子,湊到錢力達面前:“我也曾經很珍貴。”
錢力達最不喜歡男人有鬍渣,總覺得那樣看起來很不幹淨。偏偏自己的老公胡須生長旺盛,嘴唇周圍一圈時時刻刻都是青色鬍渣,紮人得緊。
面對鬍子拉碴的示好,她一哂置之。笑音未落,一個電話打到張家奇手機上,竟是唐樂濤;接起來一聽,卻是唐母,找的又是錢力達。
張家奇面不改色地應付:“力達她在洗澡,您有什麼事?……等會兒我讓她給您打過去。”
掛了電話,他感慨:“怎麼個個難纏的中年婦女,兒童都愛你,指定找你呢。明明你這個人最講原則,從來不順著她們。”
“有事說事。”
“唐樂濤的媽媽。你不想回的話我來處理。”
錢力達眉毛皺了起來;張家奇想了想,又自言自語道:“我想起來了。之前有次我們兩家人一起吃飯,她拉著你說了半天悄悄話。說的什麼?”
“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那就一定和你的工作有關了。她真的找過你?現在想想,她確實向我抱怨過,說小蘋果長得不像唐樂濤——難道她找你給父女兩個做親子鑒定?這絕對是她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錢力達不耐煩道:“電視關了吧。別看了。看你還不夠戲劇性?”
“天哪,後來我們兩家人一起吃了好幾次飯,你一點風聲兒都沒透露啊。錢力達,你也太沉得住氣了。我是不是娶了個地下工作者?你這人在抗日時期絕對會成為傳奇。”
“你能懂點事不能?不要胡亂猜測。”錢力達道,“手機拿來,我給她回個電話。”
原來唐母是想為之前的齟齬道歉:“你看你能不能把你同學的電話給我,我親自和她說。”
“不用。我會代為轉達。”
拉扯幾個來回,唐母甚至問起了賀美娜的名字,工作,家庭背景,錢力達單刀直入:“您到底有什麼事。”
唐母這才說到關鍵:“我們家濤濤和潔珍已經分居了。我看你這個朋友挺適合做我兒媳婦。”
錢力達實在難以想象唐母居然能提出這樣荒誕的要求。怒到極點她反而客客氣氣地提醒:“那天在餐廳,令郎差點伸手打了她。”
“那還不是因為潔珍把他氣著了?他不是故意的呀!還有啊,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告訴別人——我們家濤濤賺了三千萬呢。我們家濤濤這麼年輕就賺了三千萬,以後還能賺好多三千萬!只要她好好地和我們家濤濤過日子,再生個大胖小子,等我死了,將來還不都是她的。我看她面相應該是會生兒子的!”唐母的語氣就好像遇到了稀世珍寶一樣,“最要緊她還是處女呢——”
錢力達瞠目結舌:“您說什麼?”
“告訴你,有沒有和男人辦過事,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這朋友是個黃花大閨女,不像潔珍,有過好幾個男人!”
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錢力達常常接觸到很多奇形怪狀的人和事。唐母這樣的並不能重新整理她的認知。但是對她的朋友評頭論足,憤怒令她一時語塞。
“你朋友長相純情,說話溫柔,我實在是太中意了。不像潔珍,妖妖嬈嬈!一點都不賢慧!你朋友那樣的姑娘才配得上我們老唐家——”
錢力達掛了。電話那頭唐母還在喊:“你一定幫我問問!”
錢力達將手機扔回丈夫,怒氣沖沖道:“張家奇,你工作上認識的都是些什麼鬼?居然還想我把美娜介紹給唐樂濤?太好笑了,誰給她的權利對我的朋友品頭論足?你趕快把這件事情擺平。我再也不想接到唐家人的電話。”
張家奇趕緊下床去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媳婦兒:“消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