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醫療部這邊清淨高雅的就診環境和急診可以說是天差地別。醫護態度也是和藹可親如沐春風,換病號服都是兩名護理人員一左一右地服侍,蔣毅連手指頭都不需要動彈。等一切都搞定了,他坐在那張德國進口的高階電動護理床上,給太太發了個簡訊。
“不太舒服。在醫院看急診。”
蔣太太沒有回複丈夫的簡訊。
又過了一會兒,ada回來複命。
透過與醫護,家屬,相關人員的交談以及偷聽肇事司機和保險公司的通話,她拼湊出了整個事故過程——一對年輕夫妻帶著剛剛兩歲零一個月的女兒在附近一個産業園外面賣盒飯,正好撞到城管,交警,派出所,市場監管局四家單位聯合整治無證流動攤販。年輕夫妻見城管來了,騎上三輪車就跑。很不幸的是,小孩從車上掉了下來,被一臺同樣慌不擇路的,賣水果的麵包車碾了過去。
一個真實悲慘的故事。沒有惡人。只有可憐人。沒有一個人做錯。也沒有一個人做對。
護理人員拿著一部遙控器,正在幫蔣毅除錯最舒服的床墊曲度;後者微闔雙目:“現在情況怎麼樣。”
“我上來的時候還在搶救。聽說孩子被送上救護車的時候耳朵嘴巴裡面都是血,大腿上也有開放性傷口,可能不太好。麵包車司機倒是沒跑,也在積極聯系保險公司賠付,不過他沒有買第三者險……”ada停了停,道,“當時聯合整治行動的各個單位也都派代表過來了。但是醫藥費方面估計還是很困難。”
她說:“院方已經開通了綠色通道,先治療再收費。”
蔣毅睜開眼睛:“好了。就這樣。”
護理人員輕聲細語:“這是最新的記憶功能。按這個鍵可以一鍵放平,再按這個鍵就可以恢複到現在這個您滿意的曲度。”
“知道了。你出去吧。”
“好的蔣總。您有任何需要,可以隨時按鈴叫我。”
蔣毅自己整理了一下毯子,閉上眼睛。
ada知道他不可能無動於衷,便坐在床邊的沙發上待命。
“這個孩子的醫藥費由永珍公益基金會負責。”
ada跳了起來:“我馬上去處理。”
等ada辦完一應事宜回到這間更像是商務套房的病房時,蔣毅已經一鍵躺平,睡著了。
她看了一眼監護儀,吐了一口氣,輕輕脫下高跟鞋,揉了揉痠疼的腳踝,窩在沙發一角,處理了幾封工作郵件。
<101nove.hat裡,君姬處正在火熱地聊著最近一部電影裡的小鮮肉,群裡充斥著各種年輕美好的半裸男體。她的現任女友發了個訊息,說今天公司有個小型慶功宴,不回來吃晚飯了:“老闆讓我訂位子,我就訂了泰安區那家我想吃很久的希臘餐廳estiatorio ios,嘻嘻!”
ada回複:“恭喜。多吃點。我今天加班。估計也要晚回。”
對面又道:“先回去的那個負責洗衣服晾衣服,晚回去的那個負責掃地拖地倒垃圾,ok?”
ada回複了一個ok的手勢。
一室靜寂中,突然響起了一把略帶疲憊的聲音。
“幾點了。”
ada收起手機,回答:“下午兩點十分。您要吃點東西嗎。”
蔣毅沒有回複。她以為他又睡過去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是不是給我加了鎮定類的藥水。”
不待ada回答,蔣毅道:“算了。今天的行程都取消吧。”
他很快又睡著了;ada繼續處理工作;兩小時後,基金會那邊通知ada,剛剛繳納的十萬元住院費退回了七萬六千。她打電話過去picu兒童重症監護室)詢問,原來是受傷女童的爺爺趕來了,聽說孫女受傷嚴重,可能會有後遺症,決定放棄治療,以前花掉的就算了,強硬地要求院方退還剩餘費用。
沒想到辦完手續後,剩餘的住院費並沒有返給家屬,而是原路返回了。得知這個錢自己拿不到,老人正在picu門口撒潑打滾。
ada只好穿回高跟鞋,去處理這些糟心的後續。
蔣毅這一覺格外沉浸,一直睡到傍晚才醒。
他一睜開眼,就看見床邊的沙發上掛著一件白袍。
還不及納悶,“白袍”突然動了起來。
“蔣總的睡眠質量不錯。”
“貝大國手,你這麼悄沒聲息地坐在病人床邊,沒病都會被你嚇出病來。”
貝中珏腰不好,又做了一天的手術,整個人癱在沙發一角,可不就像一件白袍掛在沙發上。
他坐在這裡觀察了一會兒監護儀,各項指標都已經在正常範圍了:“器質性心髒病不是嚇出來的。”
蔣毅開了燈,又一鍵升起床墊來。
他看了一眼手機,太太還沒有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