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曾經小心翼翼地問他,自己是不是得游泳回百麗灣的年青人,正在慢慢地露出與他斯文面容極不相稱的銳利爪牙。
他彷彿能透過面前這個年青人,看到當年的自己。
“你說對維特魯威有感情,我信,我太相信了。為什麼不信?當年我剛到永珍工作,一間新成立的房地産公司,小小兩間辦公室,沒有錢,沒有人,沒有牌照,沒有資源。我也和你一樣,熱血沸騰,發誓一定要好好幹,等具寧長大了就把永珍交給他,以報答戚總的知遇之恩。”
蔣毅笑了起來:“我就在這個位置上看著。一個在物慾橫流的生意場中打滾的年青人,到底能不能保持初心。”
賀美娜站在遠處看危從安和蔣毅聊天。兩人有說有笑,還親切地握了一握手蔣毅才離開。危從安則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抬頭那一瞬間的表情很陌生,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冷若冰霜;但是他一看到她,臉色立刻和緩,笑著走了過來。
賀美娜笑道:“他說了什麼,我能不能聽聽。”
危從安笑道:“他說我的野心不止於扶植戚具寧上位。他說我最後會和他一樣。”
“他真這樣說?”賀美娜不可思議道,“他怎麼好意思。你到了他那個歲數,一定比他帥得多,聰明得多,也清醒得多。”
危從安笑了起來。
蔣毅走出會議廳,ada面色緊張地迎上來,正要解釋,蔣毅制止了她:“不怪你。危從安有外援。電話給我。”
ada將手機遞給蔣毅。他立刻撥出一個號碼。商經局的周秘彷彿知道他會打來,很快接起:“老杜為維特魯威爭取了二十四小時。我為你爭取了二十四小時。一樣的時間,你做不到,是你的問題。”
“我知道。”
周秘嘆了口氣。
“你說他的公司是個空殼,結果去一趟上海,能簽個戰略合作協議回來。現在又有院士門生加盟,科創局肯定要把維特魯威樹立成産學研用的典型,什麼資源都往他們身上傾斜。”
周秘語氣淡淡地:“就像當初我們扶持永珍一樣。”
蔣毅不語。
周秘又道:“但凡這兩個小孩子的根基差一點,又或者他們自己不夠爭氣,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們常說胳膊擰不過大腿。有沒有想過,胳膊和大腿都得聽大腦的。老蔣,我勸你別折騰了。你再折騰,人家要是索性把院士工作站搬到維特魯威幫弟子撐腰,你打算怎麼辦。”
蔣毅冷笑:“沒想到一個小姑娘居然有這麼大的魅力。戚具寧,危從安,岑育夫個個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是我小看了她。”
周秘並不接話,反而問起青要山專案的進展來。直到掛電話之前他才漫不經心地對蔣毅道:“對了,我提醒你一句。岑院士的小兒子是律師,打侵權官司很有一手,從未敗過。你應該知道啊,戚具寧當初告《鮮聞樂見》請的那位岑元然律師嘛。他和危從安是哈佛校友。”
蔣毅當然記得。戚具寧因此丟掉了永珍ceo的位置,對方也在短短三個月內被迫封號清盤,到現在都沒能東山再起,搞得他也非常頭疼。
但他並不知道那位岑律師居然是岑院士的小兒子。
“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以後有這方面的需求可以聯系一下。當然了,希望你用不上。”
蔣毅怎麼可能不懂呢。這是暗示他不要試圖拿對手的私生活去做文章。
因為他想抹黑的這些人和戚具寧一樣會追究到底,告到你比他們更難受為止。
掛了電話,蔣毅問ada:“有喉糖嗎。”
他胸口很不舒服,好像有一把火從口腔一直灼燒到胃裡。
ada只有香口珠,沒有喉糖。蔣毅又覺得自己需要的可能是止疼藥,因為他的後背也開始疼了。
“您到底哪裡不舒服?我叫司機過來。”
蔣毅不相信自己大白天會出什麼事。一點小挫折罷了,就算賀美娜進了維特魯威,他還有的是辦法對付這兩個孩子:“回公司。……不,送我去醫院。”
他從來不會主動說要去醫院。ada一邊催司機趕快過來,一邊打給蔣毅的醫生,心血管外科大國手貝中珏。
貝中珏正在做手術,電話轉接到手術室。
“貝大國手您好,我是永珍蔣總的秘書,我們正在智新區管委會這邊參加一個會議……”
貝中珏不耐煩地打斷:“不要和我講前因後果。直接講症狀。”
聽完他立刻道:“我們醫院在智新區有分院,距離管委會直線距離不超過三公裡。你們馬上過去,走胸痛綠色通道。”
“永珍和貴院有協議。我們蔣總應該可以直接去國際醫療部——”
“我說去急診就去急診。不要廢話。”
“那去了之後做些什麼檢查?”
“血壓,心電圖,心梗三項,冠脈cta或者造影。不要把急診醫生想得太傻,他們知道該開什麼單子。我後面還有兩臺手術,結束了會來看他。病情有變及時和我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