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忙亂的當口,又接到獵頭的電話。
這次開出offer的是尤拉基金會。獵頭直接表明身份與來意,是patrick shin點名要他來擔任基金會理事。
一口純正中文的獵頭彬彬有禮地繼續推進:“請問危先生幾時有空來一趟貝塞斯達?定下時間後,我們會申請航權,派專機來接。”
這次危從安非常非常心動。作為在美生活了十來年的華裔,他當然知道尤拉基金會意味著什麼。
“非常感謝shin先生的盛情邀請。但我已有未來規劃。”
獵頭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拒絕,沉默了四五秒才提出b方案:“如果您的日程實在安排不過來,也可為您安排時間,與shin先生線上交流。”
“……還是算了吧。非常感謝shin先生的認可,希望今後還有機會與他交流。”
其他人求之不得的機會他卻輕易拒絕;獵頭完全不能理解。要知道錯過了這次,性格高傲的patrick shin也不可能再發出邀請了。
“危先生,方便告知原因嗎。”
“因為我知道,如果和patrick shin見面,我一定會改變主意去貝塞斯達。”危從安微笑,“誘惑太大,我不能嘗試。”
獵頭再沒有打電話過來。
樸皮特入職新公司,寄來了新名片與感謝卡——故人的新名片和感謝卡危從安一共收到十二套,全部珍而重之地收好。
teresa ashington和義大利人為他開了告別派對。幾乎整個公司都來了,非常熱鬧,熱鬧到好似沒有人會離開,沒有人損失了兩百萬美元。
但派對總歸要結束。有人回公司去加班;有人回家去帶孩子;有人去更危險的地方續攤;而危從安回到位於曼哈頓的公寓,將自己重重地扔在沙發上,不耐煩地扯鬆了領帶。
喝得有點多;他舉起手臂,搭在發燙的臉上。
這次沒有superhoe搞笑地打趣和關心。那個一口臺灣腔的ai變成了雲端的一串資料。
而他馬上就要結束美國的一切,回格陵了。
美娜。你回國的時候也是這種複雜的心情嗎?
酒精的作用下,他想起很多往事。
他想起自由之路,想起月輪湖,想起那天在甜蜜補給和她見面。
想起最後他說——
你也等等我,好嗎。
他在“賀天樂雙語學習群”裡偶爾冒泡,問問天氣,問問心情,問問學習,問問工作,但賀美娜從未搭過話。
還有賀天樂問題目的時候——不知道他哪裡來那麼多不會做的語文題數學題——他回答了,賀美娜就沉默。如果美娜回答了,他除了加上一句你姑姑說得對,也不知道該怎樣在還有一個未成年人的群裡繼續話題。
有一次他實在太累,沒聽清一道數學題,答錯了。
賀美娜很快發了好幾條語音,語氣嚴正地告知賀天樂正確答案。
想到這裡,他不禁微笑起來。
所以她一直在看群訊息。只是不說話而已。
他從褲袋裡摸出手機,觸亮螢幕,趁著酒意打給她。
久久無人接聽;一把機械女聲唸完既定臺詞後,轉駁到了留言信箱。
他低聲傾訴衷腸:“我知道現在很晚了。我也知道你未必想接我的電話。但是我只想打給這個號碼。只想打給你。美娜。我很想你。”
說完,他又停了幾秒,才掛上電話,握著手機的手垂到地毯上。
過了約一刻鐘,螢幕亮起,機身微微震動,彷彿是誰在內心掙紮了許久後,終於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