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見!”徐知宜永遠言簡意賅。
掛了電話,江純一愣了一下。
心知有點不對勁,連頭發都沒擦幹,便換了衣服急吼吼撲出門去。她知道,如果不是出了大事,徐知宜永遠不會主動約她,更不會這麼晚了還臨時約她。
江純一趕到的時候,正是學校後門這條美食街,燈火輝煌人氣沸騰的時候。
熱情的香味從沿街的一溜兒飯館裡溢位來,每一間都鬧哄哄的,帶著各地口音的聲浪,一波一波往外橫沖直撞。冬日滴水成冰的寒氣,被消弭在這些年輕學子們熱火朝天的荷爾蒙裡。
江純一搓著凍僵的手,快步走進一家沿街的日式燒烤店。
粗麻布的門簾一撩開,一股混著芥末和烤肉的香濃味道像一記老拳揮到她面門,她呼吸一窒,緊接著老闆鄧五帶著四川口音的普通話,熱情洋溢地撲到她耳邊:“江姐來啦,老位置請!徐教授等你很久了!”
小個子的鄧五,嗓門如鐘,震得江純一耳膜嗡嗡作響:“小五,跟你說了多少遍,別叫我江姐,太不吉利了。”
“下回改,下回一定改!”鄧五笑眯眯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動作頗像古代跑堂的店小二。
江純一繞過四五桌正在劃拳的學生,走到靠近吧臺,稍微避人的一張暗紅色小桌邊坐下。
“動作真慢!”徐知宜嫌棄地抬眼瞟了她一眼,低頭拎起桌上的燒酒瓶,想要給她倒上,卻發現已經空了。她沖鄧五的方向熟練地打了響指,聲音清脆,立即便準確無誤地傳到了鄧五耳邊。
她晃了晃空酒瓶,鄧五便很默契地將瓶子遞了過來,然後俯身對江純一說:“江姐,這是她第三瓶了。”
江純一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接過徐知宜替她滿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火辣的燒酒入喉,帶點回甜,不怪徐知宜一杯接一杯。
“說吧?今天是怎麼有閑情逸緻請我喝酒?”江純一不動聲色打量好友。
徐知宜表情平靜,眉目舒展,看不出有任何異樣。飯館裡暖氣開得足,人人都被烘得脫了外套只剩貼身的襯衫t恤。獨她一人還裹著大衣,一向蒼白的臉色,倒是被捂出了點兒紅暈,看起來沒那麼寡淡了。
“沒什麼?就是心裡有點兒不得勁兒!”她說。
“怎麼啦?思春啦?”江純一碰碰她的杯子,兩人同時幹了一杯。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隨便找部偶像劇,就可以發春。”徐知宜眼風微揚,倒是多了幾分人氣。
“我這是永遠處在青春期!”江純一略歪頭,捏拳在腮邊學中二少女做了個小可愛的動作。
“是發情期吧?”徐知宜用筷子挑了了幾根細細的海藻絲,塞進嘴裡。
“去去去。少胡說八道。你那個偉大的通用流感疫苗觸礁啦?”江純一大度地一揮手下了結論。
“你怎麼知道?”徐知宜愣了一下。
“你除了實驗那點兒破事,還能有什麼別的有追求啊?說來聽聽?”
“唉,一言難盡!”徐知宜猛灌了一杯酒:“算了,別說掃興的話,說了你也聽不懂!”
“那你說點我聽得懂的?”
徐知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江純一,捏著杯子,良久不吭聲,幾乎陷入了沉思。
江純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發什麼呆呢?”
“我這不是在想,以你的智商,我得說點兒什麼,你才聽得懂嗎?”徐知宜認真地回答。
“老孃拋下追了半個月的韓國小鮮肉,大冬夜的跑出來陪你,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你對得起我的一腔深情嗎?”江純一伸手在徐知宜額頭上狠狠一戳:“你可以直接出去打輛車到火葬場下了!”
就在這時——
雪亮的閃光接連閃了兩下。兩人條件反射地回頭,正好看見門口坐了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正拿著相機拍照。
“是在拍我們吧?”江純一有點吃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