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茵憋著氣,又默默站回去,踮著腳,大聲道:“梁淮,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回去吧。”梁淮兩手插兜,下了臺階。
“梁淮!”
梁淮轉身,走回她面前。
她站在臺階上,幾乎和他一樣高,大概是憋著氣的緣故,她的腮幫子鼓鼓的,眼眶微紅,這讓他想起她跟他鬧情緒時的小表情。
生動真實,就如她活著的時候。
剛剛坐在那裡等她的時候他就在想,找到兇手後,阿茵會消失嗎?
梁柔說他性子古板,說他總是冷著臉,說話省著字眼,摳摳搜搜;說他衣著品味也無趣得很,永遠的襯衫西裝西褲三件套;說他這樣的人沒有女孩子會喜歡。
其實,他挺贊同小柔的說法。
他既不會甜言蜜語,也不懂唯美浪漫,實在不討女孩子喜歡。
後來,在漆黑的影廳裡,背景音樂震得哐哐響。他皺緊了眉頭,想出去清醒一下,卻發現小柔的那個朋友正不著痕跡地把手肘撐在座椅把手上,手掌托住下顎,離得太近,即便是在黑暗的影廳裡,他都能看清她微翹的鼻尖。
“梁淮,你怎麼那麼難追?你不動心我很沒面子的。”她壓低了聲音說,眼睛還盯著大螢幕。
另一邊坐著梁柔,正捏起一顆爆米花往嘴裡送,完全沒察覺到他們之間的小插曲。
他學她,也把手肘撐在座椅把手上,手掌托住下顎,他們的腦袋幾乎靠在一起。
“什麼時候的事?”
她頗委屈地回道:“兩個星期了,不對,是十五天了,比兩個星期還多一天。”
他啞然失笑。
散場時,小柔挽著阿茵的胳臂嘰嘰喳喳討論著劇情。他走在她們身後,偷偷握住了阿茵的手。
後來,他們結婚了。
再後來,阿茵提了離婚,他沒答應。
搬出去只是想讓兩個人都冷靜下來。
再再後來傳來了她遇害的訊息。
他很難形容當時的心情,就好像天一下子陰沉了。
在她的葬禮上,越過人群,他看到她了。
活著的她。
他以為自己幻視了。
直到葬禮結束,回到老公房,關了門,她用她那清脆好聽的聲音對他說“梁淮,你看得到我,是吧?”,那一刻,他才有了點真實感。
每晚躺在床上,明明疲憊不堪,可他睡不著。
他一直不敢去面對那個問題——找出兇手後,阿茵會消失嗎?
兇手總歸會落網,阿茵也終究要離開。
他應該是不想阿茵帶著遺憾離開的。
梁淮輕嘆一口氣,朝端木茵伸出手:“走吧,明早別起晚了。”
會議室裡,趙詩年架好錄音錄影裝置,隨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端木茵坐在她旁邊,對面坐著張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