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好心疼夏老師。
一生要強的性子,就連哭也不會肆意地放聲大哭。
“媽,我沒事,摔下去的時候我都沒感覺到疼痛,一瞬間就過去了。”端木茵輕輕拍了拍夏老師的背,雖然知道夏嵐聽不到她的聲音,但還是想跟夏老師說說心裡話,“梁淮他一直陪著我。你知道他的,還是挺靠得住的。”
端木茵吸了吸鼻子,“我之前瞞著你們,我和他其實在談離婚了,等冷靜期過去了就去民政局簽字。
“你是不是想說我任性?好吧,好像是有點。覺得他好看,就變著法子去追他;覺得我們感情淡了,就提離婚。其實這幾天,我好像又……哎,反正他挺好的。”端木茵把下巴擱在夏嵐的頸窩,難得撒撒嬌,“不提樑淮了。那個,害我的人找到了,我也不知道我如今的狀態能持續多久。媽,你看,雖然你們看不到我,但我還能抱抱你,和你說說話。但現在,兇手落網了,我擔心,也許明天或後天或之後的任何一天,我就徹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我是說,就連梁淮也看不到我的那種消失。”
端木茵抽了下鼻子,聲音有點哽咽,“我不希望你,還有老爸太過傷心。你們要好好的。媽,你看,你有你熱愛的事業,有雖然有那麼一點點怕你、但敬佩你的學生;老爸有他的畫,有他的雕塑……”
說到這兒她說不下去了,最後想說的都被堵在了喉嚨裡。
咕嚕咕嚕水開了。夏嵐擦了擦眼角的水光,新泡了壺茶。
客廳裡,端木遠從夏嵐手中接過新泡好的茶,偷偷給她塞了張紙巾,梁淮佯裝沒注意到,只一味地給兩位老的斟茶。端木茵坐過去,靠在他肩上,目光卻望著父母。
梁淮稍微歪頭,悄聲問道:“跟夏老師說悄悄話了?”
端木茵問:“你偷聽了?”
梁淮輕哼了聲。
用得著偷聽嗎?
“那就是偷聽了。”端木茵自說自話地下了定義,又歪頭去看端木遠和夏嵐,“梁淮,你看我爸媽,他們有依有靠的,就算我不在了,他們也可以過得很好,我真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梁淮面色微變,沒作聲,手卻抖了下。
有茶水滴了出來,他抽了張紙巾,抹去滴出的水。半晌,才淡淡地說:“你這話說得像……”
像什麼,他沒說下去。端木茵只覺得他語調怪怪的,具體哪裡怪,她說不出來,就覺得不太對勁。
她直起身,捧住他的臉,逼迫他看向自己:“梁淮,你怎麼了?”
梁淮別過頭不去看她,又被端木茵掰過來。他抿了抿唇,最終道:“沒什麼,回去再說。”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端木茵扒著車窗,看著車外的風景。梁淮三次看她,她都當作不知道。
第四次的時候,端木茵沒忍住,開口嗆他:“剛才問你話你又不說,現在在開車,你眼睛就給我看著前方。”
梁淮一聽,就明白端木茵還記著之前那茬事。他暗自苦笑,問:“還在生氣?”
“誰生氣了?”端木茵回他,頭也不轉過來,依舊看著車窗外。
好吧,看來是真的生氣了。梁淮無奈,試圖解釋:“剛才在夏老師那,有些話我不方便說,不是真要瞞你什麼。”
端木茵“嗯”了聲,還是沒回過頭,不過肩膀明顯放鬆了點。
車在路口轉了個彎,又行駛了半條街,梁淮再次開口,話題卻轉移了:“去山頂嗎?”
端木茵明顯愣了一秒,然後回過頭去看梁淮:“去松山?”
松山在東郊,兩百出頭的海拔,卻也是本地最高的山了。
談戀愛的時候,她佯裝無意識地提到松山,說松山山頂是看日出最好的位置。梁淮接了領子,卻一如既往的無趣。
“週末降溫,去山上感冒的機率會很大。”
端木茵記得他是這樣一本正經回答她的。
沒聽懂暗示便算了,聽懂了,卻給出這樣答複,氣得她兩天沒理他。
這麼個不懂浪漫的男人怎麼突然提出去松山了?該不會是想和她一起去看日出?
“梁淮,”端木茵眯著眼,問得也小心,“你是不是被奪舍了?”
梁淮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