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起身讓座，跟唐思奇一起出了診室，整個看病的過程估計不到三分鐘。
兩人在門口複盤方才的對話。
唐思奇問淩田：“他剛才是不是在說我胖？”
淩田也問唐思奇：“他剛才是不是在說我腦子有病？”
唐思奇勸她：“就算真是心理問題也不要緊的，現在誰還不發點瘋？”
話說出口才看著淩田，不往下講了。
淩田會意，唐思奇也覺得有點像。
其實何止唐思奇，被醫生這麼一點撥，她自己也開始懷疑了。
畢業設計和實習工作的壓力，以及跟宋柯之間的關系，還有這兩天動不動蜷身躺床上，大白天拉著窗簾渾渾噩噩，真有那麼點抑鬱的意思。但是心理問題會這麼直觀地反應到身體上，自己還毫無知覺嗎？她總覺得不太真實。
“別瞎想，先做檢查吧。”唐思奇說。
淩田點點頭。雖然聽單醫生的意思，她的情況根本不該看內分泌科，檢查也是她一廂情願非要做的，但抱著來都來了的心態，她還是排隊去自助機器上付了費，再去檢驗科。
檢驗專案長長一列，淩田看不太懂，只是按照指示驗了小便，又排隊抽血。抽的是靜脈血，裝了五根塑膠管。結果也不是馬上就能出來的，短則幾小時，長則兩個工作日。
等抽完血，已經快中午了，醫院熱鬧依舊，兩人坐在熙熙攘攘的檢驗大廳裡。
護士給了個酒精棉球，讓淩田按著臂彎處的針眼，可她覺得自己連這點力氣都快沒有了。好想死啊。她腦中過了一遍這個念頭，又趕緊畫線刪去，此刻的感受，只是難受得要死。
“你餓不餓？”唐思奇問，時間已經十一點多，她餓了。
淩田其實還是沒胃口，甚至覺得惡心，但想到單醫生對她的診斷，鼓勵自己總得吃飯。
兩人於是出了醫院，在門口一排小吃店裡選了一家走進去，點了一模一樣的兩份，一碗熱幹面，一杯芝士奶蓋檸檬茶。
面對面坐下，唐思奇看著淩田說：“喝點甜的，開心起來就好啦。”
淩田強打精神，也看著唐思奇，笑著點點頭，說：“嗯嗯。”
面挑了兩筷子吃了，又喝一口檸檬茶，她還是覺得惡心，一邊堅持，一邊在手機上搜尋精神衛生中心的小程式。
一個個日期一位位醫生點進去看，才知道 600 號不光是在網上被玩梗玩得熱鬧，生意也是真的好，初診掛號統統爆滿，要麼等每天放新號出來拼手速秒，要麼多花錢掛特需。但就算是掛號費八百的特需，能預約到的最近一次心理諮詢也已經排到一個月之後了。
那一刻，淩田有點絕望。她不確定自己更希望看到怎樣的結果，是檢查報告多幾個上上下下的箭頭，查出點什麼器質性的疾病來。還是真如單醫生所說，她這就是心理問題。哪一種更容易被治癒？她一無所知。
想著想著，又想吐了。
“不行，我吃不下了……”她放下筷子說。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震動起來，她按了接聽鍵，費勁貼到耳邊，說了聲：“喂？”
“請問是淩田嗎？”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男聲。
“是，”淩田手肘撐著桌面，閉眼忍住惡心和頭暈，“你哪位？”
對面回答：“我這裡是 a 大附屬醫院內分泌科，你現在在哪兒？”
聲音聽著挺年輕，幹淨清朗，明顯不是單峰。
淩田疑惑，說：“我在吃飯，怎麼了？”
對面說：“你的檢查結果出來了，血糖數值很高，非常危險。你得現在馬上來醫院，身邊有人能送你嗎？到了之後不用掛號，直接來內分泌科……”
淩田沒聽完，忽然趴倒在桌子上，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把手機遞給了唐思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