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方氏比田順年輕九歲,卻因為生下田小花之後沒能好好調理身體,剛到五十歲便因病而逝。
看著田方氏慢慢病死,常山心中憋悶異常,然而,他陷入心劫太深,田方氏的死也沒能刺激他想起以前的事。
又過了不到一年,田順也因為長久的鬱鬱寡歡而垮掉。
彌留之際,田順在常山與田小花身上來回掃了幾圈,最後目光定駐到了還是一副痴呆模樣的常山。
過去的十九年中,儘管常山一直痴痴呆呆,可是,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沒有主動為田順做過一件事,可是,從常山一些下意識的舉動,田順還是能感覺到常山對他與田方氏的孝順以及對田小花的疼愛,由此,田順特別疼愛這個連真實的姓名也不知道的兒子,在即將離世之時,最讓他不放心的也是常山。
盯著常山看去許久,田順的目光中隱隱現出了渾濁的淚水。
許久,田順顫顫巍巍的抬起了手,伸向了常山。
下意識的,常山伸出手抓住了田順的手。
田順拉著常山的手,將目光轉到了田小花身上。
“爹!”
田小花啜泣一聲,抓住了常山與田順的手。
田順看了看田小花,又看了看常山,眼中驟然現出了幾分神采,身子微微挺起,對著田小花道:“笑話,你……”
話未說完,田順眼中的神采消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劇烈的吸起氣了,明顯是快不行了,可是,他的手還是緊緊的抓著常山與田小花的手。
“爹!爹!”
田小花先大哭了幾聲,不忍見到田順如此辛苦,開口道:“爹你放心,小花會照顧好大哥的。”
“呼呼!”
田順的呼吸驟然又急促了幾分,片刻之後,他的手突然變的沒有了一絲力氣。
“爹!”
田小花痛哭著趴在了田順身上,常山胸口憋悶異常,眼中現出了淚水,嘴巴張了張,卻無法哭出來。
在田牛群招呼眾人出去準備田順的後事之時,常山只覺得腦中出現了一幅幅畫面,脹痛難忍,抱著頭倒在了地上亂滾了起來。
田小花見狀,心裡大驚,喊了常山一句大哥,便上前去扶常山,結果被常山推的滾到了出去,撞翻了牆角的裝鹹菜罈子。
啪!
罈子碎裂的聲音傳到了外面,田牛群連忙跑回了屋內。
見到常山在地上抱著頭亂滾,又見到田小花倒在了一邊,他先是大吃一驚,接著眉頭一皺,扶起田小花將她拖拉了出去。
將田小花拉到外面之後,田牛群讓幾個幫忙的青年去制住常山,結果無一例外,都被推倒了出去,無奈之下,他讓幾個青年將田順的屍體從屋內搬了出來。
槐陽村的習俗,講究七七之禮。人死後,會在子女後輩守孝七日之後下葬;下葬之後,每隔七日,子女後輩去拜祭一次;到了第四十九日,子女後輩會舉行一次比較大的拜祭,同時給墳墓立下墓碑。
常山在瘋狂半日、沉睡半日,又瘋狂半日、沉睡半日,一直過了四十九天,田順的七七之日,他這才清醒過來。
這一次清醒過來,常山想起了很多往事,不過,這些往事無法串聯到一起,他還是不知道自己是誰。
但是,這十九年的記憶卻十分的清晰。
“爹!”
常山先愣了片刻,接著大吼一聲,從屋內衝了出去。
下意識的,常山在過了四十餘年,首次將元神之力探出了體外。
按照槐陽村百姓認可的傳說,人在死後的第四十九會轉世投胎,因此,七七之日屬於是白事之中的紅事,會有鼓樂之聲為死者祈福,祈禱死者能生在富康之家。
常山元神之力探到淮陰山北麓一處背山依水之地,便發現了正在為田順祈福的田牛群、田小花等人。
腳下一動,常山便直接出現在了田方氏、田順的墳墓邊。
跪在田順夫妻剛剛立好的墓碑前,常山嚎啕大哭了一會,等到田小花、田牛群兩人將他扶起,他盯著墓碑看了片刻,張口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淤血。
壓在心竅的淤血被吐出,常山腦中瞬間清明,兩千餘年的記憶很快變的清晰非常,他從心劫中脫離了出來,終於渡過了心劫。
“好可怕的心劫!”
常山愣了片刻,注意力便重新被田順夫婦的墓給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