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霜已經目瞪口呆了,唐頌審視梁熙君和韋笙兩人片刻,最後道:“開飯。”言罷,她便轉身走了。
鐘黎追了幾步沒追上,回身看向其他人,指指他們,指指自己,難以置信的分析:“你是虞候將軍,你是前後軍將軍,你是左右軍將軍,那……那烽帥她就是……就是……”
程霜扶額,心累的斥道:“你小子這個賬都算不清麼?烽帥她就是河州道行軍元帥啊,笨蛋!”
鐘黎伸出兩根手指傻笑,“那咱們就是兩萬兵馬啊!”
梁熙君抱胸,朝韋笙翻了個白眼,“我說,你最好把我殺了,我懶得帶什麼兵。”
韋笙手已扶刀,冷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於是兩人又打成了一團亂影,程霜繼續扶額埋頭,鐘黎頓時也無語了,轉身就走,“餓死了,不管了,我先滾去去吃飯了!”
亥正。
唐頌帶人巡視過營地回到帳中,鐘黎前來回話說烽堠上已經派人警備完畢了,待他走後,她靠坐在一張矮桌前,仰面深深的喘息,又低頭長籲了一口氣。
有風潛入簾隙,吹得那盞燈茍延殘喘,她便順手滅了它。
她闔眼,額頭前傾,抵在夜色中問道:“秦戎鉞,你來做什麼?”
他輕聲嗤笑,笑聲透過她的骨髓,響徹她的心底,“本帥前來給元帥道喜。”
唐頌跟著他笑了聲,又制止道:“別鬧了。”
秦衍吻她的額頭,“累了麼?”
她點頭,他說好,“就是過來看看你,頌頌先休息。”
他要走,她不讓。
她撒嬌,她糾纏,她踮起腳尖一邊撒嬌一邊糾纏,就是不讓。
“秦戎鉞。”
“秦戎鉞……”
她拼命往他的懷裡鑽,她想鑽入他的心底。秦衍身上有種清冷至凜冽的氣息,可渡到她身上的溫度卻又暖至滾燙。
陷落,就像這樣陷落,陷入溫柔的沼澤中一般。因那是秦衍,她就不害怕了。
那場暴雨彷彿距她很遙遠了,她可以自由的呼吸,再自由的釋放出來,她沒有料到這是一個多麼迷人的夜。
夜的身軀挺拔又精緻,她看不清,但卻熟悉與夜色親近時的觸感。就像明月棲息在夜的枝丫上那般,她可以癱軟無狀,肆意流淌。
她在黑暗中觸控它的面目,夜的眼眸垂視下來,目光朦朧又真切。
他何時強勢,何時示弱,她都瞭如指掌,他迎合,她回應,於是他跟她深深相契,這使得她歡愉,繼而陷落得更深。
夜的觸角親吻她的心房,於是她的心跳一聲一聲由綿軟變得驟然歡躍。
它親吻,親吻,吻得它們害羞,顫慄。
吻得她落淚。
夜風輕拭她的眼尾,道出她的名姓。
“唐頌。”
“頌頌……”
她竭力回應,聲音卻被自己的喉舌吞嚥,淪為一片寂靜。
寂靜中,夜風輕吻她的額頭,她的耳頸,輕笑著,低語著,只讓她聆聽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