鑾輿 (第2/2頁)

皇後神魂不安的說好,溫緒抬頭看她一眼,走近一步壓低聲說:“慎王和恭王,娘娘要做好兩手的準備,保證萬無一失。”

皇後唇無血色,怔愣著點頭。

溫緒離開後不久,以梅妃梅映雪和德妃袁灼蕖為首的後宮嬪妃們入殿和她一起等候。山陵將崩,她們在等候自己後宮一段歲月的終結,以及順永帝最終的遺言。

酉時三刻,兵部。

兵部尚書喬盛叫來一個下屬,快速吩咐說:“去請南衙十六衛上將軍。”

片刻後,南衙十六衛八位上將軍和兵部官員們齊聚,喬盛道:“天子危,四方人心必蠢蠢而動,大明宮、皇城和長安城的戍衛不能出現任何疏失,即刻起開始封城,若非執持聖召,亂闖亂入者一律擒殺。”

八位上將軍已經穿戴好了甲冑,齊聲應是。喬盛部署好長安城內各處兵防後,趕往政事堂。

政事堂設立在中書省,喬盛進入堂中,看到中書令兼集賢殿學士段潯,門下侍中兼尚書左僕射賈旭恆,大理寺卿燕序齊,中書舍人杜鬱茂,禦史大夫池浚,和其它五部尚書已經在了。

“抱歉諸位,”喬盛揖手說:“我來遲了。”

眾人向他回禮都道無妨,當下兵部佈防緊要,禮節無關大局。堂中桌案上擺著成堆的奏摺,禮部尚書洪興向桌上看了一眼道:“這是近兩日各省各部呈遞給政事堂的奏摺,全部都與立儲相關。”

“鑾輿危篤,立儲已是勢所必然。”工部尚書曹閔直嘆道。

禮部尚書洪興也道:“如此方可穩時局,弭患於無形。”

所謂的“患”,指的便是諸王奪嫡之患。

段潯看向杜鬱茂道:“原榮,待聖上清醒後,提及立儲之事吧。”

杜鬱茂承接一眾中樞大臣的殷切注視,抱起奏摺出了殿,雨水灌進簷下,染濕了最上面一層奏摺的封皮,齊甫陵忙撐傘幫他擋住了風雨。

酉時三刻,恭王府。

恭王妃已被迎娶入府,青廬內恭王與恭王妃合巹交拜,禮成後殿中只剩下一雙新人和簌簌雨聲。

恭王用喜秤挑開恭王妃的蓋頭,看到的是一張潸然淚下的臉。恭王魂不守舍,忽而一聲冷笑:“哭什麼?馬上你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了。”

他剛剛放下喜秤,長史魯康來回話說:“殿下!麟德宮傳召!”

恭王聞言忙往外走,被魯康攔下了,“殿下!換身衣袍!”經他提示恭王才反應過來,忙脫了大紅婚服穿上親王袍服,直往大明宮而去。

皇陵,福隆寺。

慎王府長史邁入殿中稟告道:“殿下!聖上危在旦夕!舍人院傳召,命殿下奉旨回宮!”

慎王走出殿外遠眺天際,陰雨連綿下的秋日是沒有黃昏的,“可攜帶兵馬?”

“回殿下,”長史道:“聖旨中沒有相關言說。”

慎王聽後命道:“去通傳王妃、虞良娣和十率府,準備回長安。”

長史去後,左諭德葉赫走近他躬身道,“此行關乎龍裔之前程,殿下一定要謹慎行事,伺機而動。”

慎王頷首,“虞萬頃那面……”

葉赫道:“都交託好了。”

秦衍駕馬馳入丹鳳門,下馬後經過含元殿,向麟德宮望去,宮殿左右兩廂北衙十衛禁軍頭戴兜鍪,身披烏錘甲,像一脈氣勢凜然的山巒。

雨水澆在那片高臺深池裡,人心就在其中漂浮不定。

除了北衙禁軍,丹墀兩側花鳥使傲然屹立,秦衍一眼看到了她的身影。他擎著傘拾級而上,在她身側駐足,把傘舉過了她的頭頂,在亂中為她取了一方靜。

兩人在高階上,在傘下對視。

她的烏紗幞頭被洗得發白,長長的帽翅緊貼著她的脊背,雨水沿著翅尖滴落下來。

“冷麼?”他的呼吸吹動了她的眼睫。

上次他在丹墀上為她遮陽,是問她“熱麼”。

唐頌今日遇到的都是匆忙驚惶的面孔,只有他眼裡有神有光,在灰暗陰冷的亂影中給她染上了顏色。

“方才有些冷,現在不冷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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