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自從還是七國爭雄之時,秦國變法,開啟了科舉,大秦便有:天下英才為我所用的慨嘆。秦國以武立國,又佔了文運,所以才能在短短的五十年先自強,然後強力併吞四國,從而文治天下穩穩地度過一百多年,並且國力蒸蒸日上。
科舉在初始時科目極其簡單,因為還是以推薦為主,考試篩選為輔,在大秦立國之後開始精益求精,夫子創立書院,又把文試推到一個最高點,漸漸地形成一套完成的體系體制,如今的三試,以京考進士為重,進士科又側重試策問。都是出自夫子手筆。
在科舉近二百年的推廣中,也不乏產生“貧富之爭”“南北之爭”的波瀾,但在大秦三代明君和千年一出的夫子斡旋,改進下,如今已是有條不絮。
所以,活人多把科舉制大興歸功於夫子,以至於大多讀書人打心眼裡認為科舉制就是夫子弄出來的,尤其是寒門子弟因為夫子徹底把推薦制抹除,給了貧寒讀書人相對公平的境遇,更是把這個概念鐵板釘釘的供奉起來。
到了今上當政的時候,寒門子弟起勢已不可擋,尤其是書院出來的寒門子弟多少有些抱團取暖的意思,更有甚者,自己是寒門出身,更願意賞識毫無根腳的貧寒讀書人,將來也好做助力。
當然,科舉的福祉遠不僅僅如此,在嚴格的科舉制度下,一些飽學之士也有馬失前蹄或者生不逢時的時候,這個時候京城就興起了另一種博眼球的方式“榜下揚名”,就是投文於書院,文壇名宿,官場貴人等,祈求能夠得到賞識,從此在京城有一棲身之地,免去兩年之後千里跋涉來京趕考的困頓和疲憊是一個目的,更接近政治權力中心才是更重要的,比起州縣,京城紫貴如雲,無疑是攀龍附鳳一舉跳出困頓的機率倍增。
所以雖然大考在九月,全國各地大量計程車子寒門在八月初就湧入長安城,四處投名刺門狀,內裡也是分為兩大陣營,一個是京城權貴的代表禮部侍郎韓梅陵,另一個是書院代表門下省給事中方山溪,別看他倆的品級不高,但箇中忌諱和玄妙還真不是一入京城四顧茫然的初哥所能瞭解的。
京城規矩多,上什麼臺階,走什麼橋,那都是上講究的,門檻兒太高,容易摔死自個兒,門檻兒太低,又無法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這兩個官職剛剛好能上傳下達,又是飽學之士才能勝任的職位,所以這個門檻兒是最合適的,京城居不易,那其中所費的心思自然是前人搜腸刮肚摸索出來的經驗。
無論是勳貴所需的智囊還是魚躍龍門之後的寒門顯貴所求的助力,都要有新鮮血液的進入,來補充更進一步凡鳥變鳳凰之後留下來的空缺,所以,有幸能留在京師計程車子寒門遠遠超過了榜上留名的人數。
相比方山溪的得意,出身定遠侯府的韓梅陵其實更加嚴苛,一個是大家子弟的氣質,另一個是所謂權貴其實更加需要能夠做事的人才,而不僅僅是隻會做錦繡文章的花瓶,而方山溪乃是純粹文人出身,驟然得勢,又偶然成為寒門抱團兒中遴選人才的話事人,難免會被一波又一波誇張的奉承和對花團錦簇的文章所牽扯,手上和嘴上難免就會鬆一些,看起來門下給事中的門庭倒是比侍郎府還熱鬧。
最後一個獨立於朝堂之外的去處,就是書院。書院這邊已經結束招生,但並不影響有人往內裡投書,但今年的投書遠遠低於往年,自然是因為夫子出遊的原因,從前夫子雖然也是白衣,但大秦朝堂和所有的讀書人都不會這麼看,因為夫子是可以隨時入宮,隨時面聖的,而大多夫子的建議,都被三朝皇帝毫無保留的採納,朝堂之上,又有多少權貴出自書院,其中的香火情百年不衰。小夫子上任半年有餘,甚至連宮裡都沒去過,朝堂之上又能有什麼根基。人情冷暖往往是那句話:市井多深情,文林心難映。誠不為過。
李驚瀾當然不會在意這些,只是幾個老教習有些抱怨,世風日下。
“大家不高興,是因為從前夫子是一棵大樹,可以替天下讀書人遮風避日,夫子在他們眼中還是點石成金的仙人,畢竟能夠上達天聽的,還十中八九的,在大秦一個巴掌就能數的過來,而夫子還是妥妥的那個大拇指,所以,外面的那些人現在很失望,可作為書院裡的教書匠,幾位老先生卻又計較些什麼?”李驚瀾笑著說。
“總是覺得人走茶涼,非讀書人之所為!”
吩咐小丫頭去給幾個老先生倒茶,李驚瀾和幾個老教習圍坐在涼亭的石桌前,右手食指中指輕叩石桌半晌後,才輕聲問道:“幾位老先生,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小夫子客氣了!”
“我一直不明白,老師為什麼悄然下山,也不明白師兄的順水推舟,我想大家也都不明白,老師和師兄把書院交給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見幾個老頭面面相覷,李驚瀾繼續往下說。
“既然先生們不肯賜教,那我說說我的看法?”
“以前我與其是說是趕鴨子上架,倒不如說是被師兄哄上山來,直到今天,我才隱隱約約想到些什麼。”
見幾個老夫子也不搭言,李驚瀾便自顧自的說下去。
“如今朝堂的三省六部大小官員,無論是勳貴還是貧寒子弟躍龍門,其實多出於我書院,這是我書院一直引以為豪的,也是天下讀書人獨寵我書院的原因。往日夫子坐鎮書院,朝堂紫貴川流不息,每逢大事,總是冠以請教,實是來敲敲老師的邊鼓,以免朝堂之上踏錯步子說錯話,一朝失蹄萬劫不復。事實上,老師再怎麼隱晦,總是不希望弟子們有所閃失,難免話頭話尾會露出一點破綻,所以朝堂上的書院弟子,便多了一份安穩。”
“可這還是老師的想法,大秦的朝堂成了書院的一家之言,書院的弟子把這份安穩變成了結黨營私不思進取的依仗,所謂的十年寒窗的君子風度,就成了像方山溪等一朝得志,趾高氣昂,視蒼生如糞土,視功名利祿如美味的新貴放開手腳的遮陽傘,看看今年的風評就知道,如此這般,已經背離了老師創立大秦書院之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