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衣老者如釋重負,撫須暗酌。
此時,玉皇樓內息匯成的池塘,萬流歸海,波平浪靜,一朵白蓮的花骨朵自湖面浮起,李驚瀾丹田氣海便別有一股清正之氣瀰漫。“小荷才露尖尖角,便有清奇滿乾坤。”頓時感覺比往日更加腦清神凝,耳聰目明,再加上黃衣老者在這一收一放之間,故意或者是無意間露出的一絲氣息,李驚瀾已然明瞭。回身抱拳躬身:“多謝前輩佑護!”
黃衣老者也不矯情,自暗處踱了出來:“無妨無妨,可不能白喝那三杯酒,更何況說起來,你這小子都沒給我還人情的機會!”
“老丈說笑的,驚瀾是曉得這份恩義的!”知恩圖報,這是夫子的教誨,知恩必報是張寶熙的道理,李驚瀾從來都是牢記在心。
黃衣老者卻不再糾纏於此事,笑眯眯的說道:“你這娃兒,倒是福緣不淺,不知是哪家子弟?龍虎?武當?不過,這一刀卻又是另外一番際遇?頗有些武夫絕巔的意境。”
“恩師張寶熙,屬龍虎一脈。”經此一事,李驚瀾也不好隱瞞。
“誰?”
“張寶熙,哦,老丈可能並未聽說過,恩師塞外修道三十年,日前才重返中原。”
“我不知道?我太知道了,我特麼是……”黃衣老人腹誹道。
“咳咳,原來是張真人門下,你這輩份卻是,咳咳……內什麼,要不,咱們先回客棧?畢竟兩個丫頭等了這麼長時間?”
李驚瀾聞聽此言大驚失色,才想起裴小環還在客棧沉睡,慌忙返身向城內奔去。
一路之上,冷汗涔涔,恨不得當初修了劍仙的手段,踏劍而行速度自當提升不止數倍。好不容易回到客棧附近,也顧不得許多,腳尖一點便要從視窗穿進,不想,剛剛掠至視窗,聞聽屋內一聲輕叱:“大膽!”一道劍光衝開窗欞,劈面而來。
李驚瀾忙使了個千斤墜,身體陡然下墜,豈料那道劍光不依不饒,在空中劃了個弧線,竟又是斜斜刺下,依舊直奔面門,李驚瀾此時卻是心中大定,不過轉念又是叫苦連天,落地之時不得已只能就勢來了個“懶驢打滾”,避開這一劍。
好在劍光好像並無再次追趕的意思,也是怕動靜太大,太過驚世駭俗。
李驚瀾卻是左右為難,客棧門已關上,去敲門本來也無不可,畢竟開門攬客沒有日夜之分,可你明明沒出過門,卻從外面回來,難道要對小二說:我剛從視窗掉下來了?灰頭灰臉的樣子倒是不爭的事實。可真這麼說,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可屋內明明是錐帽女子守著,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估摸著再飛上去,還是摟頭一劍,就不去尋不自在了。
李驚瀾站在客棧樓下,那個愁啊!
除了愁,還有恨,黃衣老者顯然也是不敢得罪自己的孫女,明明一身圓滿的氣息,能比自己身法慢?他才不信,再慢都已經半刻鐘了,還沒回來?果然是人老奸,馬老滑啊!
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隨手摸到一塊尖石,在空地上胡亂劃拉起來。
世風日下喲!
屋子裡的錐帽少女四平八穩的坐在木桌前,纖指輕輕叩擊橫放在方桌上的寶劍“秋水”,臉上帶著玩味的笑意,燭光搖曳,皓齒紅唇別樣嬌豔,大床上裴小環,卻不知兩個時辰之內的驚險,一會兒咿咿呀呀的唱著不知名的小調,一會兒恨聲出拳嘿嘿哈嘿,一會兒帶著哭腔抽泣著說:“哥哥,大伯不要我了,你不能不喜歡我,你一定不能不喜歡我!小環好好學寫字,好不好?”
錐帽女子,鼻子一酸,清淚順著面頰留下。
一滴清淚種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