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有一刀名開山
裴小環躺在客棧的大床上,四腳朝天,手舞足蹈的大笑,一邊用眼角瞅著李驚瀾。
自從回到自家客房,這個小丫頭就在一直重複著這個動作,笑的,鬧的,肚子疼了,歇會兒,然後再來,反反覆覆,樂此不疲。
李驚瀾先是一頭黑線,臉色尷尬,到後來熟視無睹,最後乾脆在木凳上,盤腿閉眼眼不見心不煩的修煉起玉皇樓的內功心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小丫頭也不管他,自顧自的玩耍!自得其樂。
再次睜眼,裴小環已經被自己折騰累了,沉沉入睡,但依然保持著張牙舞爪的姿勢,一頭秀髮雜亂如草,李驚瀾搖搖頭,替她脫去鞋襪,又捋了捋頭髮,把她手腳理順推到大床靠牆的一側,鋪開棉被,把棉被的一角覆過小丫頭的肚子上,輕輕掖在背後,做完這個動作,小丫頭睡夢中果然兩腳亂蹬一氣,李驚瀾笑了笑,有些小得意,果然每次都是這樣,在懷安鎮被子都不知道讓她踢爛幾條,李驚瀾不由的想起娘和驚弦,當初大約也是這樣吧!
人生大抵都是這樣,迴圈往復,如果自己將來有了孩子,只是絕不會像那個慫貨老爹一樣,誰特麼想找不自在,老子手裡的刀可不答應,這也是李驚瀾守著一手教出倆劍仙的老道士張寶熙卻要練刀的原因。
我怕劍不夠霸氣,不夠守護我身邊的人。
我怕劍太溫柔,不足以震懾那些魑魅魍魎,我自提刀任江湖,廟堂,明槍暗箭,一以當之,一刀兩斷。這才是男兒所為。
想到此處,氣蕩血湧,體內玉皇樓被氣機牽扯,磅礴的內勁鼓盪,眉心紅痣,殷紅如血。
二樓另一間客房,錐帽少女枕邊長劍突然錚錚作響。
“有殺氣!”少女輕撫劍鞘,像是安撫生氣,或情緒激動的小孩,劍鳴慢慢消失。黃衣老者正秉燭夜讀一本不知名的古籍,津津有味不住地點頭,聽到少女發聲,目不轉睛,微微笑道:“無妨無妨,正宗的道家功夫,只是小子心中戾氣太重,一時失控而已。”
少女欲言又止,使勁拍拍劍鞘,彷彿在發洩什麼,黃衣老人這才放下手中的書,苦笑道:“你這是發哪門子脾氣!”
少女也不答話,只顧自己生悶氣,把被子往上一拽,整個身子埋進被子裡,黃衣老者唉聲連連。
這邊李驚瀾卻是有些驚險,因為張寶熙當初對老秀才到底給李驚瀾留下了什麼,不太有底,再加上師徒一路同行不過半月有餘,除了在日常修煉的內功心法上指點李驚瀾之外,並未傳授太多,玉皇樓本是玄門正宗功法,當初老道眉心一指,替李驚瀾將體內氣機建立了聯絡,李驚瀾練功之時,自然而然的循著這道導引的線路週而復始,並無不妥,可如今,突生變故,猶體內如大河奔流,四周溪流被龐大的氣機逼的倒流,真氣四溢,如泉水倒湧,頓時李驚瀾就感覺自己隨時像要爆炸一樣,暗叫一聲不好。捲起長刀,腳尖一點,如同穿林之燕一般,從視窗掠出,不忘雙腳一磕將窗戶合上,隨即腳下生風,顧不得驚世駭俗,從簷角屋頂踏過,自城東撲出,直到離城三、四里地的一片小樹林前,才停了下來,盤膝坐下拼命的想收攏體內肆虐的氣機。
但此時,不消說李驚瀾剛剛踏入小宗師境界,就只是內功這門功課,也只是堪堪入門,內心雜亂如他,如何能收攏這十五年來林林總總的不平之事?
真是越急越慌,只覺體內氣息不斷壯大,自己像是個皮球一般,只待撐的漲滿,便要炸了,背後一路跟來的黃衣老者,也是雙眉緊皺,氣貫雙臂準備隨時出手。
萬分危急之時,腦海之中念起夫子的那句話:“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索性不去管不斷鼓漲的氣機,自去收攏雜念,此時,長年在軍伍之中的決斷突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心中默唸:“將死未死之時,不可魯莽行事。”腦海中電光火石,憶起兩軍衝陣,刺槍,棄槍,拔刀,下劈……
下劈?對,兩軍對陣,橫刀所向之時心無雜念,靈臺空明,一刀砍去,有我無敵,一刀過後哪管身前死後,便是如此。
暗藏在後的黃衣老者不由的輕“咦”了一聲,就此散去雙臂的蓄力。
只見李驚瀾長嘯一聲,騰空而起,腰下長刀電射而出,劃出一道大弧線,迅疾的白光自夜色中劃出一道扇面般的光影,吐氣開聲,“我有一刀,名曰:開山!”
一刀劈下。
“轟”的一聲,身前五丈,劈出一道深約二尺的壕溝。
刀勢落盡,李驚瀾氣完神足,拄刀而立,夜風鼓盪,鬢角髮梢隨風舞動,端的是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