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你到達是晚上九點吧?有人會來接你嗎?”
“嗯,實驗室有原來湘南的學長,花形學長幫忙聯系的。他來接我。”
而後,頓了一頓,他又一股腦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住研究室那邊配套的三人宿舍,獎學金也申請下來了。雖然離市中心比較遠,但是附近有個很熱鬧的小鎮,生活用品和休閑都很齊全,有很多教授在那裡定居,聽說隨便在那裡散散步,都可以碰到業界大牛聊兩句。學長告訴我那裡還有很正宗的日料,不會不習慣。”
越野:“……”
這家夥腦袋是秀逗了麼?這一大串說的像是在做彙報,報的還都是自己已經知道的內容。
不過他立刻回過神,偷偷掃了一眼抿了唇不說話的流川楓。
他懂了。
這兩個人中間,怕是鬧了點狀況——當然,在事隔很多年之後,他才知道這個狀況,竟然那麼大。
越野咳嗽了一聲,打算幫兄弟一把,開始配合講雙口相聲:
“總之你一切小心,前不久美國那邊不是還有人在校園開槍麼……”
流川:“……”
仙道:“……哦,知道了。”
越野:“美國很亂的,還有人會當街搶劫,你別仗著自己是男生就不當心。”
流川:“……”
仙道你這家夥就不能說點讓流川不擔心的麼):“……嗯,我會小心。”
越野:“而且聽說美國妹子都超級開放的,你可得把持好,不要失身啊!”
流川:“……”
仙道咬牙切齒,斬釘截鐵地答蠢到家了這家夥!):“……不會的。”
越野也咬牙切齒,剛才不是說得挺溜嗎?!怎麼下一秒就變鋸嘴葫蘆惜字如金了?!
機場中,離別的,重逢的,歸來的,人來人往。
仙道換好了登機牌,身後五步就是安檢通道。他看看流川,又看了看越野,笑了笑:
“我走了。”
流川看著他,看著他背後那些進入安檢通道越走越遠的人,彷彿在瞬間,真正體會到了“送別”的感覺。從小,他已經習慣了父母的不斷離開和回來,那些幼小的記憶和情緒夾雜在“習慣了”三個字中,變得平靜無波。但好像只有今天,他感覺到了“送別”的難過,甚至也懂了另種心緒——
還好,他還會來。
還好,不是永別。
他抬起手,沖仙道擺了擺。
仙道彎起嘴角笑了,突然丟開箱子,上前兩步擁抱他。
流川猝不及防被他擁了滿懷,心頭巨震,然而下一刻,仙道便吐出一句讓他五味雜陳的話:“放心,一定趕得上下次全國聯賽回來上球場。”
流川:“……”
仙道很快放開了他,也同樣擁抱了越野,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然後,轉身便走。
背後洶湧人流的腳步聲,大廳中廣播登機資訊的通告聲,越野“到了來個信兒”的呼喊聲,都像潮水一般從耳邊迅速退卻了。身邊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天高地闊,碧藍無垠,陽光明媚,是春意漸熟的好時光。然而對仙道來說,他的最後一絲溫暖,在方才轉身的一瞬間,終於徹底消失了。
從現在開始,離開流川楓的日子,是他真正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