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要忍不住去看仙道一眼,看看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不過他還沒有扭過頭去,仙道的聲音就突然響起來了:
“彥一說的是,其實最先要敬一杯的人是我,”他傾了身子,看向流川,臉上帶著他最招牌的溫和笑意:“他們都告訴我了,如果不是你的胳膊擋在我身上,挨砸的就不僅僅是我額頭了。流川,謝謝你。”
流川轉向仙道,看到他拿著玻璃杯,做著最標準的致謝陳述,他們中間只隔著藤真,他卻突然覺得仙道離他很遠,比兩人相識那天的感覺還遠。他有些恍惚,低下頭,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
“不,喝這個,”仙道喚了一聲,把手中的杯子又往前遞了遞,流川抬眼看他,伸手接過了他手中的杯子。
仙道一手拿起自己酒杯,在流川還未來得及收回手的時候,輕輕一嗑杯沿,看了他一眼後便轉了視線,喝掉了杯中酒。
流川收回手,也把杯子送到了唇邊,在第一滴液體沾上嘴唇時,他的鼻子同時做出了反應。
沒有味道,那是一杯白水。
之前還默不作聲拿藤真作擋箭牌的仙道終於開始主動喝酒了,這對宮城三井等人來說無異於一個意義重大的訊號——要知道,擔任一院之外聯部長是需要好幾把刷子的,仙道“公關一枝花”的名頭可不僅僅是靠臉換來的,還有“千杯不倒”的酒量,哪一次籃球隊聚會沒有車輪戰?在“灌醉仙道”這一目標上,許多人都在努力。
何況,今天還有外援。
“來來來,我就說嘛額頭的傷禁什麼酒!仙道,今兒可要不醉不歸!”三井開了一瓶酒,指了指水戶洋平道:
“我最近可給你發現了個對手,這位的酒量也是深不可測,今天你們可要好好切磋切磋,喝倒我不算什麼,要喝就喝倒他!”
仙道一怔,旋即苦笑。不料藤真先插了話:
“不行,傷號不能再喝酒了。”
然而一隻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仙道看著他,眼中彷彿積聚著一層厚厚的霧氣:
“讓我喝吧。”
他狀似半求饒半開玩笑的說。
但藤真知道,他想喝,不是為了玩鬧,是因為憂愁。
藤真一個愣神間,仙道已經在三井的歡呼中開了酒。
那天晚上,流川很奇異地沒有感覺到睏意,盡管散場的時候已經過了學校宿舍樓鎖門的時間。水戶洋平大少爺充分地展示了他爬摸商場黑道的深厚功底,憑借一己之力喝倒了大半場人,並且相當豪氣地包了吃飯地兒上面的一層酒店房間讓眾人住,藤真和彩子算是除了流川和洋平之外場子裡最清醒的兩個,開始萬分頭大地分配房間,挨個運送醉鬼們。
花形替藤真擋了不少酒,現在扒著房門不肯進去。醉酒狀態下的花形變得“可愛”了很多,他緊緊拽了藤真胳膊,粘人功力發揮到了十成十。藤真正在溫聲誘哄中,然而不遠處彩子的一席話讓他的汗毛瞬間都豎了起來。
“流川,你和仙道一間怎麼樣?我看他喝得太多,又是病號,身邊需要個清醒的,今晚辛苦你一下,好不好?”
他下意識回頭,想要出聲阻止。
但是,他沒有說出口。
仙道確實喝醉了,流川架了他胳膊,正扶著他。仙道雖然腳步七歪八晃,但是似乎很安靜。他的頭抵在流川耳側,朝天發也有些半耷拉下來,遮住了滿是醉意的眼睛。流川楓一手握了他胳膊,一手攬扶著他的腰——他是用力扶著的,白皙的手背上都顯出了筋。
藤真垂下眼,伸手撫上花形的臉側,把額頭抵上他的:
“我先讓大家都安頓好,我不會不管你,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