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染喝茶緩了緩,低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說起來這還是個軟飯硬吃的故事。
“我自幼家道中落,父親因犯了罪被免官入獄,家眷全部貶為賤籍,發賣的發賣,彼時我七八歲,已初見風姿,便被轉手賣到了青樓裡,樓裡的媽媽一開始很看中我,竭力把我培養成花魁,花大價錢給我請老師學琴棋書畫。”
凝昭和蕭鈺對視一眼,難怪她們覺得芸染和普通的青樓女子不太一樣。
“除此之外,媽媽也會找人專門教我如何勾引男人,一些房中術……”
說到這裡芸染有點不好意思,聲音不自覺的就小了下去。
“不過媽媽指望我成為花魁好撈錢,所以一直沒有讓我接客,就等著我長大,我當時不懂什麼叫造化弄人,青樓裡的人對我也很好,處處捧著我,日子和以前過的沒什麼區別,我便也隨遇而安了。”
芸染輕笑一聲,有些悵然:“所以人活著,還是什麼都不懂的時候最快樂。”
“後來呢?”
凝昭到底還是好奇,沒忍住問了一句。
芸染隔著淚眼看著凝昭,彎了彎唇角:“這樣的好日子過了幾年,到我十四歲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男人。當時我已經附近小有名氣的花魁了,大到府城,下到鄉鎮,想見我的不知凡幾,按照他的身家是根本排不上號的。”
“是我主動要見他的。”
蕭鈺挑了下眉:“為何?你認識他?”
芸染詫異的看一眼蕭鈺,語氣敬佩的說:“王爺果然敏銳。”
“我確實認識他,當時我在臺上表演完,便往回走,隨便瞟了一眼,就見到了臺下和一群書生坐在一起的人,我當時便愣住了,這人小時候總往我家跑,算是我的表哥。”
“我小時候總和他玩,大一些因為男女有別見面的機會也少,但他的眉眼幾乎和小時候一模一樣,我一眼便認出他了,他叫孫佑,比我大三歲,當時我十四歲,他十七歲,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紀。”
蕭鈺見芸染面露懷念之色,淡笑道:“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出自《孟子》),唔……讓我想想,你好不容易見到一個親人,心裡激動,便邀他一聚,而他則是被你的美貌和才名吸引,加之那麼多同窗看著,他覺得面上有光,便沒有透露你們之間的關係,而是直接跟你去了房間?”
芸染笑起來,滿臉歎服:“王爺所言分毫不差。”
“我當時見到他很高興,便央求媽媽破格讓他來見我,為此我答應媽媽從三天出場一次,變成兩天一次。”
“當時我不懂,他沒有對外人說我們表兄妹的關係我也沒有多想,和他聊了幾句之後,知道他在附近的書院讀書,生活拮据,能來這裡完全是被同窗硬拉來的,他還說自己的書讀的很好,將來一定能考取功名。”
“然後你就都信了?”
凝昭聞言恨鐵不成鋼的瞪她一眼:“你還真是傻的要命。”
芸染自己也覺得,仔細想想,其實那些話真是漏洞百出,只可惜誓言迷人眼,陷入甜言蜜語裡的自己,根本沒有思考的能力。
“一來二去,我們的感情便不再單純,我喜歡他,仰慕他,覺得他和我見到的那些客人都不一樣,溫柔守禮又有才華,見他交不起束脩,我便拿出自己藏的銀子給他,讓他好好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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