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鈺面無表情的聽著,心裡毫無波動,她沒有過芸染的經歷,體會不了芸染對那個男人的感情,所以可以冷漠的給她下定論,說她蠢,說她傻,那些話明明一戳就破,怎麼還會相信呢?
可有個詞叫——當局者迷。
你身處局中,還能如此清醒理智嗎?你能保證嗎?一旦感情越過了理智,你能確信自己不會為情迷眼嗎?
蕭鈺捫心自問,最後只是微微一笑,她不確定,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百分百確定的,沒走到那一步,她不會妄下定論。
所以此時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芸染講她和那個孫佑的感情。
“其實有一段時間,我也察覺出了孫佑的不對勁,原本他向我借錢還是隔一段時間的,後來就頻繁起來,在我十五歲那年,他喝多了差一點就要了我,我當時沒同意,我說我在攢贖身的銀子,等我攢夠了,我就可以清清白白的嫁給他。”
“那他說什麼?”凝昭面色微凝,“他應該心裡是不願意的吧?”
“他啊,被我拒絕的時候是有點惱火,但隨後聽我說要贖身就冷靜了下來,說他會幫我的,等他考取了功名,就騎著高頭大馬風風光光的娶我過門,接我去京城生活。”
芸染說著又落下淚來,她拿手帕按了按自己的眼角,“那之後又過了一個月,他來找我說要上京了,沒有盤纏,說和我借一點,到時候加倍的還給我,我二話不說就給了他五百兩,那是我當時所有的積蓄,他拿了之後非常高興,一再發誓說此生必不負我。”
“誰曾想,海誓山盟轉眼空,物是人非淚千重。”
芸染喉間一片苦澀,“自那一別,再無音訊,我又在青樓裡蹉跎了兩年,我使盡渾身的解數才沒有讓媽媽把我賣出去,好不容易給自己贖身,我就想上京來看看他,想找他要個解釋,問他昔年承諾還作不作數,不問個清楚,我心裡始終有個疙瘩,即使我已經知道了結果,但不親耳聽到,親眼見到,我就不能死心。”
“那你見到他了。”
蕭鈺思量了一會兒,“孫佑……朝中好像沒這個人啊?”
芸染嗤笑一聲:“王爺未免太高看他了。他如今也不過是個六品小官,在戶部當差,而且這差事還是靠著他老丈人才混到的。”
“你怎麼知道?”
“我來了之後多方打聽才知道的,他入贅在戶部侍郎邱隱家,連個妾室都不敢有,每日按時從衙門出來回家,想出去和同僚喝酒都要問過自家夫人的意見。”
凝昭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這種貨色,哪裡值得你這般?”
芸染嘆息道:“執念吧,經年幻想,一朝破滅,我忽然覺得自己沒了活著的目的,以前是想贖身,後來是想嫁給孫佑,再後來是想上京要個說法,如今……竟是不知該何去何從。”
她滿目茫然,“我今天偶然到望雲樓,本只是想看看這京都的酒樓有什麼不同,結果撞見了下樓的孫佑,我一時糊塗攔下他,沒等開口他就先變了臉色,急著和我撇清關係。”
“我說我只是想要個說法,為什麼騙我?可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後給了我一巴掌,他的夫人從上面下來,嘲諷我是卑賤的妓子,不乾不淨的還妄想纏上她相公,說我這樣一雙玉臂萬人枕的賤人,有什麼臉面苟活……”
“於是你就聽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