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跪了床前,正眨巴著眼睛看她:“大少奶奶,求您別生紅玉的氣,別攆紅玉走,紅玉真心喜歡伺候大少奶奶,不是故意惹大少爺不高興的。”
一說又哭了。
進門就看見了,這小姑娘一雙眼睛哭得腫了老高,徐迦寧聽她哀求,十分無語:“我什麼時候生你的氣,要攆你走了?”
紅玉愣住:“白天時候,我把大少爺的衣服都淋濕了,大少爺生氣了,還來屋裡發脾氣,大少奶奶不是生我氣了嗎?”
這孩子心思單純,但真是忠心耿耿,白天時候,其實護著她來著。不過太複雜的事對她都解釋不清,還得慢慢調1教,以後讓她當個什麼尚宮掌事的,留身邊也有個親近人。
就是不知道如今宮裡還有沒有尚宮了,徐迦寧打起些精神來,嘆了口氣:“沒有的事,你看,回來還給你帶了好吃的,是我爹親自下廚做的菜,你去分了些。”
沒有生她的氣,紅玉一下又高興起來,嘰嘰喳喳說東說西,甚至還有點語無倫次。
徐迦寧偏頭疼,目光便沉了些:“紅玉,我要睡會兒。”
紅玉一下反應過來,趕緊走了。
屋裡總算安靜下來了,徐迦寧身子嬌氣,躺著就不想動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腳步聲又起,她以為紅玉這小丫頭回來了沒太在意,可來人到了床邊,回身坐了下來。
身邊坐了人,她哪裡睡得著,一下就睜開了眼,是她那個吃齋唸佛的婆母。
顧大夫人也紅著眼,抓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裡:“迦寧呀,今天多虧了你,你哥哥已經把錢送來了,這會兒君行在逍遙館應該能接著他爹了,就是老太太被君行氣得不輕,因那個英租界的鋪子的事……算了,這事跟你也說不著,你別往心裡去。”
女人的心,只有女人更懂。
顧大夫人平時不管事,她來屋裡,肯定有事。
可這會實在有些累,又半夢半醒的,徐迦寧骨子裡那貴妃的派頭又隱隱冒了出來,一動未動,半闔著眼睛像是睜不開眼的模樣。
顧大夫人在旁嘆息,直揉著她手:“君行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不管怎麼說,你們是夫妻,我看他這會兒能聽進去你的話了,你幫媽勸勸他,有時候吧,人不能總用臉面活著不是……”
她羅裡吧嗦不說重點,徐迦寧想睡一會兒,嫌她噪聒,語氣已是硬巴巴的了:“您有話直說。”
顧大夫人這也是沒辦法了,她心裡想著,兒子去了岳父家門,回來還扶著兒媳婦來著,小兩口麼一下又好上也說不定,權當沒辦法中的法子了,讓徐迦寧出頭,是以沒注意兒媳婦口氣什麼樣,也不在意了。
她扶了扶髻邊的發簪,想起往事也懊惱不已:“說來,其實上海我們還有門親戚沒走,是老太太的親姐姐,她嫁了蘇家的,一說你就知道,家世顯赫,現在報紙天天報著,政務院名單裡寫著呢,霍蘇沈陸,就那個姓蘇的人家。君行小的時候啊,我們走動得還勤呢,這件事真是沒法說,後來老太太過生日,府上擺壽宴,請了戲班子來唱戲,門口好多來看熱鬧的。蘇家兒媳婦帶了兩個孩子來祝壽,小孩子麼,你知道的都淘氣,誰知道丫鬟怎麼看的,就給蘇家那小孫女弄丟了,都怪我們老爺喝了酒,說了幾句風涼話,後來孩子沒找著,倆家人打起來了誒呀……”
平時唸佛念習慣了,說話總講不到重點,眼看著徐迦寧睏乏得很,眼睛似又要闔上了,輕咳了兩聲,趕緊說:“以前生分了做仇了不走動。眼下蘇家那老太太好像要不行了,來人傳了話,說是不記恨了,讓咱們老太太也寬寬心。這不就是有活動氣麼,老太太讓君行去蘇家走動走動,他就不去,你看這多好的機會,怎麼能不去呢?”
聽明白了,她想讓徐迦寧勸顧君行,去蘇家通通路。
其實這也是好事,顧家要是能活過來,她得到的東西會更多,徐迦寧想給人打發走,好趕緊睡覺休息,敷衍著先應下了。顧大夫人目的達成,當然是高高興興走了。
不過,我們貴妃這覺還是沒睡成。
紅玉回來了,她之所以在外面磨蹭了半天,是因為外面有人傳了話來,說是林小姐想單獨見大少奶奶一面,大門口等著呢。
紅玉回來傳話,看見顧大夫人來說悄悄話沒敢進門。
等大夫人走了,她這才趕緊過來報信,開門就叫了聲大少奶奶,奔了她床前來:“大少奶奶!那個林小姐也太不要臉了,竟然讓人傳話來說要單獨見您一面,這會還在大門口等著呢……”
一個個的,當她什麼人?當她誰能見的嗎?
徐迦寧驀地睜開雙眼,睏意一掃而光。
因著想睡一會兒,一而再地被打斷生了許多起床氣,才坐起來,枕邊放著的連環畫一把拂落了去!
一腔怒火都遷怒到了林慧如身上:“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