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哪裡去?
進了顧家的門,他家的氣派,是她從未想象過的。
他和她相愛是假,但是她喜歡他卻是真的,這種喜歡慢慢變成了求不得,心不甘。
女人的心思,真是說變就變,來的時候,想幫他離婚,然後與他修好,讓她做小做妾,等同於侮辱她這個新時代女性一樣。
但是現在看著高門大宅,想如果徐迦寧不讓位,竟生出了別的心思。
想時刻同顧君行在一起,明著暗著把人擠出去,她手裡拿著顧君行給她的那兩塊錢,好一頓哭。她深信,女人最好的武器就是眼淚,將這兩塊錢還給他,到時以退為進,趁著假期留在他身邊才好。
如此作想,她緊緊攥著那兩塊銀元,伸手遞了顧君行的面前來:“君行,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和你在一起不是為了錢,我只是想陪著你,你不用特意去給我送錢。”
顧君行並未多想,只是直言道:“多謝你來上海這一趟,沒想到家中突然出事,也顧不上你了,你先回老家吧……”
徐迦寧的目光在這姑娘身上一掃而過,她依舊是藍衫黑裙,一雙扣帶黑布鞋,雖是幹幹淨淨但前尖已經磨得泛了些許白邊。
家境好的,都搭皮鞋,看來家境是不大好的。
這樣的姑娘,還真不願為難。
徐迦寧一聲不吭,只低頭看自己的腳,動了動,餘光中瞥見顧君行的目光果然順著自己腳步,抓著他胳膊的手,便又緊了緊。
林慧如始終舉著那兩塊錢,眼淚汪汪。
都送出去的錢,怎麼能再往回要,而且還是作為路費的錢,顧君行當然不收:“行了,讓你拿著就拿著吧,別跟著添亂了,我今天實在有事,得走了。”
他還得去一趟逍遙館,他爹等不得的,不僅他爹等不得,他急著要把徐迦寧送回去,她每動一下,他都多看一眼,想著她還忍著疼痛,更是多一句話都不想說,扶著人就往裡走。
林慧如見他動作,心中嫉恨,可也知道自己沒有鬧下去的資本,只能跟著後面走了兩步:“那行,等你事情忙完了再說咱們的事,我等你。”
顧君行沒有回頭,也沒有理會。
反倒是徐迦寧似猶豫著,試探道:“這林小姐……”
他只是皺眉:“不用理會。”
看來,她也不過如此,徐迦寧垂下眼簾,是真不理會了。
顧君行一路給人扶了她房中去,紅玉兩隻眼睛腫的像大桃子,還在屋裡掉眼淚呢,看見人回來了,趕緊給鋪了床,讓大少奶奶躺下休息。
顧君行著急走,看著徐迦寧躺下,在旁站了一站:“我這得去趟逍遙館,跟他們說一聲,你哥哥做事向來不能出差,我信他。”
還是自己的床舒服呀,徐迦寧躺了軟枕上面,對他輕擺了手,懶得說話。
他見她神色疲憊,只當她真是身心俱疲,便又站了一站:“鋪子的事暫時先這樣,等你哥忙過了再去公證,錢的事你也不用擔心,我已經找到事做了,明天就去英租界當翻譯,工錢還是不少的,少不了你吃穿。”
雖然是個擺設相公,但這話說的還算上心,徐迦寧輕點頭,嗯了聲。
她這脾氣秉性啊,真是在皇帝面前磨出來的,就是皇帝他平時敷衍別人的那套,也學個十足,大概就是個知道了,已閱已知道的意思。
不過她眼簾微顫,身形窈窕,在那軟褥當中側身一歪,真是個美人美景。
紅玉跪著抓過了薄被,一角到了他面前了,上面好像還有女人淡淡的香味,他扶著她時候就注意到了,徐迦寧身上有一種香味,不似什麼名貴香水,但卻是讓人聞著說不出的舒服,心靜神怡。
結婚那天,她身上的劣質香水味,與這種香味,實在是天地之別。
目光從她身上移開,顧君行又瞥見她枕邊有書,定睛一看,是連環畫,想起之前桌上的報紙和書,他心中疑雲頓起,不過看見她閉上眼睛了,還是轉身退了出去。
他當然是去逍遙館了,徐迦寧心裡知道,等他走了以後,才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