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下午。教官跟我說,只要我能跑50圈就給我特權。結果他媽的我跑完他們就把我按在地上給我剪了。”
銀枝一愣,剛想偏頭,理發師按住她腦袋:“別動!”
金世安還在罵罵咧咧:“那幫新兵明明跟我差不多大,把老子玩得團團轉,真氣死我了。”
銀枝想起夏秋之交的下午,一個疲憊不止卻沒有停下腳步的人,人人都笑他傻。
就連她都覺得那人傻。
“你為什麼留長發呢?”
“喜歡就留咯,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他吐了口煙,看到她又短回去的頭發,嘖嘖嘆氣。
短發也好看,至少看起來精神。
理完發,銀枝才穿衣服,扣好紐扣,她伸手找金世安取圍巾。
金世安沒放她手上,而是直接幫她圍起來。銀枝沒料到這操作,背脊僵直,一時沒反應。
他認真地幫她系完,邀功:“剛剪頭發腦袋涼,這樣你腦袋就不冷了,暖和。”
銀枝照鏡子,評價道:“太醜。”
“……”
她拆了他給搭的造型,重新戴了次。然後給錢,跟老闆打招呼,出門。
金世安跟出來,輕而易舉追上她的腳步。
“吃拉麵麼?我請你。”
“晚上我吃過飯了。”
面上有點點冰涼,銀枝定睛往天空一看,落雪了。
金世安把她拉到一戶屋簷下,說:“你在這等我一下。”
銀枝看著他:“你幹什麼去?”
“上廁所,”說著他就走了,“一定要等我啊。”
他的身影很快隱在人流裡消失不見。老老少少從她前面走過,都是過客。
銀枝猶豫了一會要不要先走。今晚跟這個人接觸太久了。
還沒思考出個所以然,金世安就回來了。
他變戲法似的掏一團東西,套在銀枝腦袋上。
銀枝摸了摸頭頂,是頂毛線織的帽子。
“好了,走吧。”他說。
“你不是說去上廁所麼?”
“是去廁所了,回來路上看到的,順手就買了。”
他看著她漆黑的眼,隔著帽子摸了摸她新剪的發。
這場雪下起來就沒有再停下來,飄飄灑灑落了一整夜。第二日,天地便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