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禕當即哆嗦了一下,娘炮似的摟著赫連清的肩膀撒嬌。
“大少爺,我道歉還不行?昨晚我就說了,讓你們動靜小點,我睡得輕。”
對於楊禕的口無遮攔,赫連清早已習慣,根本無意反駁,他只想趕緊揉松自己的雙腿追出門去。卻聽楊禕在這個時候,又神經兮兮的問。
“看你這猴急的樣子,小野貓走的時候,難道沒和你打招呼?你不會是被她給耍了吧?”
不待赫連清回答,楊禕又繼續自問自答道。
“按理說不會啊。像我們這種沒錢沒勢的窮屌絲,又是殘|廢,有哪個正常女人看的上我們?赫連,不會是你爸派的人……”
此話一出,楊禕當即暗罵自己糊塗。
赫連清平時雖然對於他的胡說八道可謂容忍到了縱容的地步,可楊禕深知,提及自己的殘疾,平淡如水的赫連清,其實遠非他在其他人印象中那麼毫不介懷。而剛才,楊禕在自嘲的同時,不僅提到了赫連清的殘疾,也一併牽扯出赫連清的父親。一句話,踩中兩枚地雷,瞬間觸及到了赫連清最不願為人所知的敏感地帶。
頓時,楊禕只覺得渾身發冷,饒是他雙目失明,也知道赫連清的臉色有多難看。
楊禕連忙朝赫連清的肩頭摸了摸。
“赫連,抱歉,我說錯話,你別往心裡去。小野貓那麼可愛,怎麼會是你老爸派來的呢?呸呸呸,你瞧我這嘴,怎麼又提你爸。不提了、不提了,我……我還是先給你按摩腿吧。我說大老闆,你點我這個鐘可還滿意?這個力道有沒有很舒服?”
楊禕慌忙的岔開話題,手上的動作也認真了許多。而赫連清卻扶著輪椅朝後退了退。
“不用管了,阿禕。你先出去吧。”
“不是,我這要不幫你揉開,你怎麼坐輪椅呢?”楊禕不解。
赫連清搖了搖頭。
“不用了,待會兒我自己來。昨晚沒睡好,現在想回床上再睡會兒。今天上班,我就不送你了,早點出門比較好。”
“這……那個小野貓……我……”
楊禕一聽,赫連清居然都不打算出門去追白鷺,更連床都懶得起,登時發覺自己恐怕惹下大禍,一時間心裡七上八下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最後,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朝赫連清的肩頭摸了摸。
“算了,那我還是先扶你上床休息吧。和小野貓的事,你別擔心,以後再電話聯系也不遲。我剛才不過是和你開玩笑,千萬別把我瞎說的話聽到心裡去。”
楊禕本是好心,可他卻不知赫連清其實真的不認識白鷺,別說是電話號碼,赫連清就連白鷺的名字都不知道。楊禕這一句話,使得赫連清原本就有些陰鬱的心情,更是霧靄沉沉。
“行了,你出去吧,我自己來。”
楊禕聽赫連清連幫忙都不讓他幫,覺得事情變得更加嚴重了。
赫連清從小教養極好,任何人的任何要求,他都甚少拒絕。受傷的時候,他人在法國,當時在法國複健的時候,心理醫生就曾告誡過他,必須接受現在這樣的身體,並坦誠而主動的接受周圍人的幫助。只有這樣,才是對自己、對身邊人最負責任、最正確的做法。赫連清是這樣做的,而且一直也做得很好。他彬彬有禮、不亢不卑的接受著他人的幫助,並同時也盡自己所能回饋給對他施與幫助之人。唯有當他心情最差的時候,才會拒絕援手,拒絕一切觸碰,不再掩飾內心的脆弱,把自己短暫的縮排一個硬殼裡。
楊禕不免有些擔憂,但是思索再三之後,還是決定尊重赫連清自己的選擇。臨走前,他回過頭。
“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赫連清沉默了片刻,說了聲,“好”。
楊禕小心翼翼的帶上門,“啪嗒”一聲。
赫連清收回視線,面無表情的將自己猶自有些僵直的雙腿搬上床。拖著沉重的下半身往床頭挪,拖得床單皺成一團。而那雙毫無知覺的廢腿,卻在這團皺褶中,胡亂蹬跳了起來,不受控制的在他身下扯動。
赫連清咬了咬下顎骨,騰出一隻手來,按住骨骼突兀的膝蓋,沒有奏效。他換了一隻手,去拍打肌肉無多的大腿,卻迎來更劇烈的抽動,就連麻木的背脊都劇烈抽痛了起來。豆大的汗水,從鬢角滑落,他索性放棄,放手摔回床上,隨手抓過一隻枕頭按在自己臉上,任由身下一片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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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鷺猶如驚弓之鳥一般逃出赫連清的公寓,這才發現居然離學校不遠。她一口氣跑回宿舍,果然看見舍友們個個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
可不是麼?一身啤酒妹的打扮,短小的露臍裝加極為暴露的超短裙,縱是穿著一件外套,也難掩一身的淩亂,和滿身的酒氣。同時,她又徹夜未歸,換做是誰,都會覺得她在做不正經的勾當。
白鷺沒有說話,只客氣的和大家點了點頭,便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沖洗幹淨,換了一身幹淨衣服,拿起書包就出門上課去了。
在她轉身的瞬間,白鷺身後的幾個女孩子,都不約而同的朝她的背影翻了幾個白眼,唯獨角落裡的高恩馨沒有這麼做。
踏出宿舍樓的大門,白鷺大步流星的朝教學樓走。
而高恩馨卻在這時,快步跟上了她。
“一起走吧,我今天早上選的也是高數。”
看到高恩馨友善的笑容,白鷺也回以淡淡的微笑,兩人一同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