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瞭解赫連清,許多時候赫連清都不願表白得太仔細,往往更喜歡用行動來證明。他既然許了她一個明天,便決計不會辦不到。可是現在……
白鷺無法想象赫連清是以怎麼樣的心情吞下那300粒藥片,無論是什麼原因,她不能原諒!
於是,她捏緊雙拳對赫連建國說。
“不管信不信,我再也不會聽你的,再也不會讓他踏進崢嶸半步。爸爸,請你和你另外兩個太太、孩子,以後都不要再來打攪赫連!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們的!”
說完,白鷺便轉身推開病房的門,與徐娜擦身而過的時候,沖她咬緊顎骨。
“阿姨,請你好好的照顧爸爸,赫連那邊有我,不需要你們再操心。”
徐娜幾乎不可置信,她本不該氣惱,可白鷺的語氣似曾相識,叫她一陣悶堵。
望著白鷺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身影,徐娜又轉過頭去看赫連建國。羞憤讓他呼吸不暢,胸口來回起伏,艱難的叫了幾聲白鷺的名字,卻根本無法阻止她離開的腳步。
赫連建國倚在床頭喘了好一陣,終於拾起床邊的手機。
“給我找美國那邊的律師。對,固優的律師團。全部都過來,我要他們明天就出現在我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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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越來越晚,醫生只允許病房裡留兩個家屬陪護。白鷺自然是不肯走,白楓在一旁照應著。
盡管白鷺自己也是病人,額頭上的紗布滲著血汙,鬆散而狼狽,可她就像是一點也感覺不到一般。
白鷺也算名人,年輕的醫生護士都能認出她的臉。盡管私立醫院安保設施很好,並沒叫媒體記者有機可乘。可就連好心的醫生都忍不住來關心,問她要不要去樓下外科再好好看看頭上的傷口。
可白鷺只搖頭,“我沒事”,眼底泛著紫青,神情憂傷難述,卻安靜而堅韌,望向沉睡中的赫連清的眼神裡卻柔情似水。這與最近坊間流傳的有關她的緋聞真是差之千裡。就連醫生和護士門也動容,偷偷在赫連清的病床旁幫她換過包紮,可她只說著謝謝,連眼睛都沒有眨過一下。
沒有人勸得動她,她一刻也不願離開病床半步,只定定的瞅著赫連清蒼白的臉,定時為他補水、翻身,配合醫生護士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
這一切都看在白楓的眼裡。他一直陪護在側,這麼多年姐姐白鷺與赫連清的風風雨雨,白楓是最好的見證人。
晚上一接到白鷺的電話,他放下手上的實驗,便趕到了醫院。雙胞胎還小,天色又不早了,母親帶著他們不方便來,而父親最近又回北方老家了,白楓自覺義不容辭。
可是就連白楓也無法相信,平時那麼淡泊從容的姐夫,居然會用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前陣子家庭聚會的時候,赫連清還與他說過許多個將來。將來如果想留學讀博,他可以資助。將來若是想創業,也可以考慮讓他參股。將來想找什麼樣的姑娘,需要參謀的也不必忌諱與他探討……
赫連清還曾笑著拍他的肩膀。“說什麼欠不欠的?我們都是一家人。你要是再這麼說,我還欠你姐一輩子呢。”
這樣的姐夫,他……怎麼可能?
……白楓也禁不住幽幽一嘆。
他為白鷺打的飯已經涼了,白鷺只趴了一口。
“姐,你累了就去沙發上躺會兒。醫生說,休息不好,你頭上的傷怕是會發炎。”
白鷺沒答話,反而拿棉簽又沾了點水,往赫連清毫無血色的嘴唇上小心翼翼的塗,像是根本聽不見。
白楓心裡酸楚,實在不忍心看親姐姐這般無聲的難過。他將那些飯菜包起來,遞給白鷺一杯水。
“姐,我去走廊上靠一會兒,有什麼事,就叫我。”
白鷺身子一頓,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望著赫連清的視線也一動也未動。
白楓再次嘆息,默默走出病房,靠在離病房最近的椅子上坐下。
午夜的醫院,依然猶如白晝,燈光敞亮,到處都是晃眼的白,只是安靜的可怕。偶爾有巡視的醫生護士的腳步聲傳來,合著時鐘的滴答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白楓也倍感疲倦。酸脹的眼瞼不由得合上,卻不知怎的隱隱聽到啐泣聲,淅淅瀝瀝的漸漸變成合著濃重鼻音的輕聲呢喃。
那呢喃聲斷斷續續、抽抽噎噎,白楓聽不清,只依稀能辨清是白鷺抖著嗓音喚“蜀黍”。
白楓糾結著要不要進去看一眼,那一聲聲、一句句、隱忍著、哽塞著,很快卻成了止不住的痛苦嗚咽。
最終,猶如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在深夜中將滿身的自責釋放,痛哭聲從病房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