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
他話音低沉，卻是急迫，嚇得白鷺一抖。赫連清連忙柔下嗓音。
“沒事，灑的是溫水，不會燙傷。”
白鷺似乎想了半晌，才弄懂赫連清口中的意思，眼睛瞌睡一般連眨了數下，一躬身便靠坐在了赫連清的雙腿旁。重新迷糊起來，闔著眼睛笑。
“呵呵，沒事就好。”
顯然還醉得不清，可照顧赫連清大概已經深入白鷺的骨髓，成了一種本能。
赫連清悠悠嘆氣，伸手拍了拍白鷺的小臉。
“白鷺，地上涼，我們上床去睡，好不好？”
白鷺乖巧的點頭，嘟著小嘴往前爬了兩步，忽然身子一歪，又靠在床頭不動了。赫連清拉她，卻哪裡拉得動。正想出聲再勸，但看見白鷺閉著眼睛抽抽噎噎，竟哭出聲來。
“蜀黍，你怎麼還這麼溫柔？人家正和你生氣呢。”
赫連清又是一愣，心底某處像是給人敲碎了一塊。他忍著疼，勉強支著身子去扶白鷺。
“乖，等你酒醒了再好好和我生氣。”
白鷺卻躲開他的手，猛地抬起頭來，用通紅的大眼睛，瞪著赫連清。
“蜀黍，我難道不可以現在就對你生氣？”
見赫連清一時語塞，竟像是被她嚇到，白鷺又立時心軟了，迷濛著雙眼，滿眶的淚水一瞬間猶如斷了線的珍珠。
“蜀黍，我也好想學若兮姐姐那麼從容。可我學了，就是做不到。忍著不生氣，忍著不亂想，真的好難。我不喜歡你握別的女人的手，我更不喜歡你抱別的女人。哪怕是一分一秒我也受不了！ ”
赫連清心中大痛，連忙摸著白鷺滿是淚痕的小臉。
“白鷺，我沒有。你聽我解釋。”
可是白鷺根本聽不進去，撥浪鼓一樣的搖頭。
“蜀黍，我不懂，商業夥伴對你那麼重要嗎？崢嶸對你那麼重要嗎？周潔薇當初那麼對你，你怎麼還可以原諒她？你已經答應，讓我幫你了，你卻不等我。只幾分鐘，你都不願意等。我已經湊到了錢，你卻還去找周潔薇。周潔薇可以幫你，我也可以啊。你、你、你讓她幫你，你卻不等我。我才是你的老婆啊。你還抱她，你……”
語無倫次的說到這裡，白鷺委屈的愈發不可收拾，坐在地板上不停的抽泣。
赫連清躬著身子，在輪椅上咬著牙維持平衡，背上的肌肉早已痠痛不止，可他的心更疼。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明知道，這麼久以來，白鷺好像空中飛人一樣，不辭辛勞兩個城市來回趕，都是為了他。她煩心著他所煩心的事，她惦記著他惦記著的難處。她不過只是想替他多分擔一些……可是他卻沒有意識到。
不，他明明意識到了。他只是不想承認！他不想承認，自己無能。他不願讓自己覺得，他赫連清總有搞不定的事。他想讓別人也知道，他赫連清不過是腿廢了，其他的沒有一樣不比旁人強。
不知何時起，他卑微的自負讓他蒙了雙眼，卻在那毫無必要的自尊心慫恿下，把最珍愛的人拋在了腦後。
想到此，赫連清心底彷彿被人掏了一個洞，愧疚一點一點的滴進去，總也填不滿……
而此刻的白鷺卻醉得更深，淚水猶如泉湧。
“蜀黍，我不明白，我現在已經不闖禍了，你為什麼還不讓我幫你？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可是為什麼我還是一點也幫不到你？為什麼，所有的事情你都能做對？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傻傻的，什麼也做不好？你總是跑在我的前面？我拼命的敢，拼命的追，為什麼你都不等等我？蜀黍，我這麼沒用，我是不是隻配給你生孩子？”
白鷺一連問了許多個“為什麼”，直叫赫連清心悸到無法呼吸。
原來，一直以來白鷺都是這麼看他的。
那一刻，赫連清的心徹底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