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不光光是一晚上沒下床渴的,更是抽風被煙燻的。你聞聞這屋子的味道,再聽聽自己的聲音。臺若兮前幾天才罵了一通,你們家監制還追債追到我這裡。你瞧瞧你這嗓子,現在還怎麼錄得了音?聽聽你這肺,咳嗽得和老塵肺似的。老實交代,你到底抽了多少?”
“哪裡數過?”赫連清輕笑,又狀似哀切的繼續道。“楊大爺,小的口渴。拜託!”
楊禕嘆了口氣,摸去廚房兌了一杯溫水回來。赫連清艱難的坐起來,咕咚咕咚的灌水,顯然真是渴極了。
楊禕說。“你和白鷺到底怎麼回事兒?真結束了?白鷺不想要孩子?還是白鷺說她不喜歡你?”
赫連清抖了抖嘴角,腦海中禁不住浮現出白鷺那動人的小臉。
想到在過去的幾天中,這個只有十九歲的少女,原本波瀾不驚的生活,因為有了他的出現,而變得翻天覆地。她的內心中該有多麼煎熬與掙紮,赫連清一想,就覺得胸悶得發慌。他本意並非如此,卻不慎弄巧成拙。他未曾想,自己多日來的接近與關懷,居然成為一張拉進弦的弓,逼迫得白鷺猶如驚弓之鳥。那張原本自信可人的小臉上,一時間充滿驚懼與愧疚參雜不清的情愫,這讓赫連清始料未及,愧疚更深。
也許一開始他就錯了,那孩子雖然也是他的,可確實不過是個意外。也許他將此生再無法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甚或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可是白鷺是無辜的,她沒有必要因為這個孩子,而對他沒有希望的人生負責。
也許從一開始,他便迷戀上了白鷺,深陷在那單純又魅惑的眼神中無法自拔,卻不曾想因為有了這個孩子,而給了他一生從未有過的勇氣,彷彿忘記了自己到底是誰,發瘋似的去追求那本不屬於他的幸福。
……如今,不過是……夢醒了……
一場夢,開始的時候,是個意外;夢結束了,也應該不必太過出人意料……
久未聽到赫連清回答,楊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什麼呢?我問你話呢。”
赫連清平靜的笑了,然後把空水杯也放在床頭櫃上。
“她說,我對她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沒信心把自己交給我。”
楊禕一聽,頓時氣炸,彈簧一樣跳起來,在赫連清床前來回踱步。
“什麼陌生人?陌生人能把自己搞得跟狗似的狼狽不堪?陌生人會天天和保安似的跟進跟出?陌生人能把錢都賠光了,只為給她弄個寬敞點的婚房?去她的陌生人!”
赫連清默默的躺回床頭,終於嘆了口氣。
“她並不知道我都做了些什麼,她也從未要求我做過什麼。所以,她並沒有錯。我對他來說,確實只是個陰差陽錯的陌生人。而且,還是個不該出現在她生命當中的殘疾人。”
“殘疾人”三個字,猶如一枚生了鏽的鐵釘,一下子紮進了楊禕的心。他彷彿感同身受,竟一時間也說不上話來。臥室裡,除了彌漫在空中久久不散的煙霧,只有可怕的沉默……
過了很久,楊禕才嘆息道。
“那房子都收回來,怎麼辦?還能再找原來那個法國佬續租嗎?”
“違約金都付出去了。怎麼可能?等以後再慢慢租出去吧。實在租不出去……”
赫連清說了一半沒再說下去,楊禕卻比他還急。“租不出去怎樣?”
赫連清低低的笑。“那我娶你好了。”
楊禕頓時又彈了起來,懵了半天,盲眼瞪得和銅鈴一樣大,灰白的瞳仁盡顯無疑。
忽然,他高大的身子一扭,表情180度大反轉,直接匍匐在赫連清的床邊,學著女孩子的聲音,嬌滴滴的說道。
“honey親愛的,你果真是愛我的。”
說著,就摸著赫連清的臉龐要印下唇印。
赫連清猝不及防,頓時感到是把自己給坑了,正苦於無處去躲,就聽“嘭——”的一聲,房門被從外推開。
一陣冷風夾雜著淩厲的氣場從門外橫掃而過。楊禕蹙著眉,朝著房門的方向,用耳朵來回仔細的聽了聽,忽然一聲驚呼,連忙下意識的朝赫連清身後躲。
“赫連,快告訴我,不會是臺若兮那男人婆進來了吧。”
而赫連清也禁不住朝身後的床頭又靠了靠,偷偷清了清喉嚨,說道。
“若兮,你……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