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聲未落,少年轉身就走,因他動作太匆匆,她忍不住多看一眼,忽地察覺那少年身形有些眼熟。
「等等!」
少年一僵,停下腳步,仍低垂著腦袋。
「你叫什麼名字?」這小子還真當她眼瞎了嗎?
少年抱著帳本,遲疑了一下,方深吸了口氣,把頭抬起來,用那烏黑的大眼看著她,卻仍緊抿著唇。
她挑眉看著他,他心虛的撇開了眼。
一旁倉庫管事見了,忙上前幫腔,道:「爺,這小子是我上月新徵來的人,也姓溫,叫溫二,他平時挺機靈的,大概是第一次見您,緊張。」
這小子還真敢。
見他滿臉冒大汗,她沒多為難他,只開口道。
「溫二,你懂得算帳?」
見她似要放他過,少年忙點頭回道。
「懂,我懂。」
溫柔看著他,想想這小子挑了倉庫,還是碼頭那兒的倉庫去,八成是想說待在那兒,不太可能會碰著她,誰知會被找來搬帳本。
雲香說他才同邱叔說,可東叔說他上月就來,瞧他曬得一臉黑,顯然已經偷偷跑去做了一段時間。
也虧得他這大少爺能耐得住被人這樣支來喚去的。
想來,他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說真的,她也不是想攔著他,只是他娘羅嗦得緊,本巴望著這唯一的兒子能上京考個功名回來,他既然有那決心學商,還如她這般,偷著來也要做,那就看著辦吧。
看著那緊張得滿頭大汗的少年,她開口道。
「東叔經驗老道,很會帶人,能學多少,就得看你自己,你可得好好珍惜。」
「溫二知道!」少年大眼一亮,知她答應了,忙大聲應道:「謝溫老闆!」
「把帳本放書房裡去吧。」她一擺手,讓他去。
溫二露出燦笑,立刻抱著帳本,咚咚咚的去了書房。
倉庫的管事帶著那少年走了,另一名管事又匆匆走上前來,然後又一名,再一名,直到她在椅子上坐下之後,來來往往的管事們依然川流不息。
早上多是紡織與貨運相關的管事,到了午後,管事們換了一批,專門經管米糧商行與南北雜貨,教她忙得昏頭轉向。
她認分的處理著手邊的事情,檢視著帳本。
時間,匆匆而逝,一眨眼,又有人來喚她。
「爺,張同知派人送了信來。」
她聞聲,回神看見那躬身將一封信函往前遞的夥計,才發現天色早已暗了下來。
她伸手接過信函,拆開一看,只見裡面寫了簡單幾個字,她秀眉微挑,開口交代,「張同知改了今晚飯局的地點,請陸義備車,我一會兒就來。」
「是。」夥計聽了,立刻回身跑去通知陸義。
溫柔深吸口氣,再次翻查手中的帳目,確定了一件事之後,這才合上那帳本,起身出門。
陸義在門口等著她,在她上車時,問:「爺要去哪?」
「迎春閣。」
她眼也不眨的看著陸義說,眼前的男人眉又擰,他頓了一頓,最終仍是忍不住的低聲開口。
「你真要這麼做?」
「我真要這麼做。」她直視著眼前這一直以來,待她如親妹子的男人,定定的回。
陸義緊蹙著眉,見她一臉堅定,知道多說無益,他點點頭,只是替她掀開車後的門簾,她上車時,他放下門簾,不著痕跡的藉著門簾的遮擋,將一小紙卷塞到了她手裡。
溫柔握著那紙卷,沒急著看,只倚著小窗看著外頭飛逝的景色。陸義習慣沿著河岸走,雖然得繞點路,但這兒街道較寬,較不易塞在路上,被耽擱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