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知道,雲香性子這般安靜,是因為既然看不見,那就安靜些,只要安靜點就沒人會注意到她,就可以少受點欺淩。
「可以,當然可以。」她握著手中大餅,瞅著那丫頭,柔聲道:「你若不想嫁,那就不用嫁,這兒永遠都是你的家。」
雲香聞言,也抓緊了手中大餅,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只低頭吃餅。
溫柔低頭也吃起自己的餅,笑著冒出一句。
「要不,改天若有人再同溫老闆逼婚,我就娶你好了。」
這話,教雲香一愣,難得的也揚起嘴角,點頭笑了出來。
「好啊,若是溫老闆,我就嫁。」
溫柔聽了,笑得更開心。兩姊妹就這樣在晨光中,一同笑著吃餅,喝著冒煙的熱豆漿,然後開始忙碌的一天。
填飽了肚皮,溫柔穿上男裝與男鞋,把長發束起,戴起小帽,從暗門走到了隔著高牆之後的另一座大院中的宅子裡。
溫子意的大院,和溫柔的小院,就一牆之隔。
對旁人來說,溫柔是個安靜病弱的大小姐,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十天半月見不著一回,也很正常。
可溫子意是宅子的主人,天天都得出現。
為求方便,也不惹人懷疑,幾年前邱叔和陸義就偷偷弄了這道暗門,方便她以不同的身分進出。
她推開門,邁開大步,穿庭過院,一路同見著的僕人點頭招呼。
到了大門口,陸義早備車等在門外,看見她,朝她點了下頭,替她掀起車簾,馬車比驢車高多了,但她早已習慣,她身手俐落的爬上了車,才坐穩,陸義已將馬車駛上大街。
這幾年,她生意越做越大,早遠超過當年她爹所擁有的一切,驢車換成了馬車,小院增建成大宅。
絕佳的生意手腕,加上週慶這幕後黑手的推波助瀾,讓她甚至擁有自己的車隊與船隊。
大街上,人來人往,雖在城外,這兒的街道依然十分熱鬧,不會比城裡差上哪去,這兩年還越來越熱鬧,她一路上看到不少人三三兩兩坐在攤子上吃著清粥小菜、包子豆漿。
看見溫家車馬,人們總會面露笑容。
當陸義將車停在工坊大門前時,更有人在看到她時,朝她揮手。
她點頭回以微笑,這才跨入門檻。
幾位工坊的管事紛紛在第一時間迎了上來,拿著簿子給她瞧。
大部分的事,她是放給下面的人做的,可有些重大決定,還是得由她定下方向。
「爺,清明已至,暖種在即,若要趕得穀雨時催青孵化,咱們得盡快將蠶種移至新建蠶房,但養蠶的徐師傅說,養蠶得溫濕適中,蠶房需東西開窗,方能調節通風,給予蠶種適當光線,可那新建的蠶房東窗開得不夠,得再開窗。」
「我看看。」她接過那負責興建作坊的管事遞來的蠶房設計,看了一下,道:「蠶房的光線一定要明暗均勻,否則會造成發育不齊,溫濕若不適中,桑葉也易脫水萎凋,徐師傅說的沒錯,這蠶房東窗確實不夠,你把他所需銀錢給他,讓他全權處理。」
「好,我這就去。」
「爺,染坊需要進更多的染料,但這染料的價格漲了一倍有餘,遠遠超過咱們所預估的成本了,這價實在太不劃算,咱們是否幹脆同川地進貨?」
「川地那兒的品質成嗎?」
「成,只是對方希望咱們打個五年的合同。」
「五年太長,問對方三年成不成,成的話就你做主吧。」
「知道了。」染坊的齊管事點點頭,轉身走了。
「爺,碼頭的工人希望能漲點工錢,可年前咱們才漲過錢了……」
「你知他們想漲工錢是為何嗎?」
「城東的何老闆也要在城外蓋碼頭倉庫,聽說開出的工錢足足比咱們的多了一倍。」
聞言,她只道:「可否麻煩東叔把去年碼頭的帳本調來,這事我再琢磨琢磨。」
「我一早已備好了。」倉庫管事回頭朝身後低著頭的少年招招手,那少年立刻抱著成山的帳本奔了上來。
「送我書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