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覺得古怪,谷裡的人都是躲追殺的難民,聽到有人為他們伸冤,不出來迎接就罷了,為何還刀劍相向?
正想著,谷裡響起十幾道異口同聲的回應:“我們無冤可伸!”
眾人都疑心聽錯了話,在回聲裡辨了辨,才確定是這六個字。
何必懵了,回頭看向修逸:“主子,他們是不是太謹慎了?”
回聲還在蕩,修逸細細聽後,道:“不對勁。”
“哪不對勁?”
昭昭聽王柳兒和石剛說過,躲進山裡的有十幾戶,少說也有近百人,應該有男女老少才對:“回話的都是男人。”
修逸下令繼續往裡走,何必湊上來問:“主子,這有什麼怪的?”
“你讀過書,《桃花源記》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何必絮絮地念著,“避秦時亂,不復出焉,與外人間隔……”忽然,他噤聲了。
薄霧中浮出十幾道人影,正是剛才射箭喊話的那群男人。
尋常難民都面黃肌瘦、衣不蔽體,這群人卻與外人並無二致。若不是瞧見他們手中粗製的武器,何必定會以為他們是迷路至此的商人農戶。
見了兵,他們神情防備又瑟縮,緊緊握著武器,卻不敢貿然舉起。領頭的壯漢向前一步,粗聲道:“軍爺們請回吧。”
何必示意侍衛們都把刀收鞘,友善地笑了笑:“諸位,在下是寧王府的人,不是衙門的走狗。受石剛託付,專門來接你們回雲州城,為你們伸冤。”
這話說得情真意切,壯漢卻沒絲毫動容,甕聲甕氣道:“我們無冤。”
修逸問道:“你們難道不是在河道一事中家破人亡的苦主?”
“是。”壯漢答得爽快,“但家都破了,人也死了,我們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安生日子,為何還要攪入風波?豈不是自找麻煩?”
修逸神色一冷:“你們就不想著報仇雪恨?”
“我們雖然無權無勢,卻不是沒開化過的傻子。甭管你們哪兒來的,難道會白幫我們不成?”
壯漢答道:“你們不過是拿我們當筏子,用過就丟,才不管我們今後的死活呢!”
何必沒好氣道:“那你們想如何?”
聞言,壯漢的氣焰柔下去,他跟身邊十幾個男人圍著一團,低聲商量起來。
見這場面,昭昭的心涼了半截。她原以為,為民伸冤是水到渠成的事,但瞧這群人的架勢,多半要經歷漫長的討價還價,像極了請班子上臺唱戲。
一番商討,壯漢拿定了主意,喊道:“我們要出州文書!”
怕被本地官吏報復,情有可原。修逸點頭,何必答道:“好!”
壯漢又喊道:“還要白銀萬兩!”
到外鄉要另起家業,也在情理之中。何必正要應聲,修逸卻道:“不可。”
壯漢們愣了,何必也愣了,白銀萬兩對寧王府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主子……”
沒等修逸解釋,昭昭點出古怪之處:“十幾戶人一起逃進山裡,為何只見你們幾個?”
壯漢面露不快,甕聲甕氣道:“跟你有啥關係?”
這話太生硬,修逸淡淡道:“既是談條件,不妨先把其餘人叫出來。”
男人們懵了,齊齊看向壯漢。
壯漢拍了拍厚厚的胸膛:“咱這兒都是男人做主,有什麼話跟我們商量就是。”
話說到這份上,卻不願把其他人帶出來,果然不對勁。
修逸看向何必:“制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