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大碗茶,黑陶的大碗,喝一口茶,李魚便贊:“好茶!”
杜行敏道:“茶是一般,水好罷了。”說罷便眼勾勾地看著李魚,道:“將軍是奉朝廷之命潛入齊州?”
李魚有心策反了他,當然要給予他信心,所以只微笑道:“本將軍現在李績大將軍麾下聽用,忝為行軍總管。”
杜行敏一聽,便以為是李績派其入城,輕啊一聲道:“原來是李總管?”心中便認定他是受李績差遣入城,那也就相當於代表朝廷了。
杜行敏驚問道:“朝廷派了兵部尚書李績大將軍討伐齊王?李績大將軍已到齊州了麼?”
李魚道:“李大將軍已至德州,在那裡等候各路徵調兵馬彙集,本將軍麼,進城來摸摸情況。你也知道,齊王乃陛下親子,雖然忤逆,但陛下還是希望能心平氣和地解決此事,免致生靈荼炭。”
杜行敏急忙表忠心道:“李總管明鑒,下官忝為齊州兵曹,受齊王殿下節制,卻是身不由己。但齊王稱帝,謀逆於朝,下官是絕不敢附庸的,只是身單勢孤,無所作為,只得隨波逐流。今既然李總管來了,下官願附尾驥,為朝廷效力。”
“左邊那一眼泉水最大!”
“為什麼不是中間那一眼泉水最大呢?”
“屁話!這天生地長的,老天爺還特意按你喜好給你排排?”
“你這話好沒道理。你……噫!快看快看,右邊那一眼泉大起來了。”
李伯皓和李仲軒兩兄弟站在泉邊,指指點點,聲音極大。
李魚蹙眉道:“邊兒去!”
身為隴西李氏高貴出身的兩兄弟一點尊嚴覺悟都沒有,被李魚一喝,兩人乖乖便往旁邊走,一邊走一邊猶自爭論:“你等著,一會兒中間那眼泉就得變最大?”
“哈!哈哈!你當老天爺是你親爹呢,你想什麼樣就怎麼樣?”
“老天爺要是我親爹,那也就是你親爹,那咱們現在的爹怎麼算?你說話這麼不知所謂,回去我要告訴爹,讓你吃家法!”
“成熟點兒,你不小啦。”
“不急不急,等爹用完家法,我再成熟不遲。”
兩兄弟鬥著嘴走遠了,李魚一頭黑線地看向杜行敏:“這兩位義士,乃隴西李門閥子弟,平素喜歡開些小玩笑。”
杜行敏恍然,點頭道:“名士風流,自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
李魚幹咳一聲道:“齊州城內,現在情形如何?杜兵曹可以詳細說說,若能立下功勞,李大將軍那裡,自有本將軍分說,保你不受牽連,還能因此立功。”
杜行敏苦笑一聲,道:“齊州情形,實在一言難盡。準確說來,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
李魚眉頭一挑:“一場鬧劇?”
杜行敏便把齊王造反後一系列奇葩舉動數說了一遍,最後道:“齊王身邊,倒是有一人,姓何,名仲基,不知底細如何,一來就受信重,拜託為軍師。雖也是武人,卻有不凡的見識。奈何齊王並不聽從。”
李魚並未把這位軍師與紇幹承基聯絡到一起,聽杜行敏一說齊州混亂情形,他心中忽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齊州情形如此混亂,齊王麾下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如此情形下,只要擒了齊王,局勢立即就能扭轉,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啊。”
李魚思量許久,緩緩抬頭,看向杜行敏,肅然道:“聽杜兵曹一番言語,本將軍以為,要平息齊州之亂,只要擒得齊王,足矣。足下既是齊州兵曹,可願與本將軍共謀此事?一旦事成,便是奇功一件啊。”
杜行敏吃驚道:“擒下齊王?”
李魚道:“不錯,只要出其不意,沖入王府,將齊王拿下,齊州之亂不平自息。據足下所言,如今齊州情形,只要咱們沖進王府,恐怕齊王根本不及防備,而以齊州情形來看,那些兵將,甚至不會回援。”
杜行敏聽了大為意動,但又想到一旦失敗,不但將要身死,家人也難保全。可轉念又想,自己身為齊王屬吏,齊王謀反,自己卻並未反對,一旦李績大將軍趕到,就算不殺頭,也是莫大的罪過,必然全家流放,何不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