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吃了一驚,見柳清竹皺眉閉上了眼睛,知道她已心力交瘁,只得拉了芸香一起,提心吊膽地跟著眾人往下面屋子去看。
一路上二人拉著新蕊悄悄地說了此事,新蕊也是毫無辦法,三人思來想去,也只好決定見機行事而已。
邀月齋的丫頭並不多,除了鵲兒搬到東廂房獨居之外,剩下的都住在西廂房的三間半屋子裡。鵲兒如今算是半個主子,如詩等人也不好說到她那裡去搜,一行人便齊往西廂房去。
過了月亮門,一行人走到廂房廊下,新蕊早已含笑搶在了最前面:“兩位姨太太,這裡便是奴婢們住的地方了。”
如詩微笑著點了點頭,新蕊便上前開門。
丫頭們的屋子平常是不上鎖的,新蕊本以為房門可以應手而開,誰知用力推了幾下,那門板竟是紋絲不動,倒好像從裡面被閂上了一樣。
新蕊心中生出不妙的預感,忙問桂香道:“今日有誰不當值嗎?”
桂香疑惑地道:“過節的這幾日忙得不可開交,恨不得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呢,誰能有那麼大臉不當值?節後本來可以請休,偏偏玉佩的事情又鬧了出來,咱們就誰也沒提休息的事,這會兒房中怎麼可能有人?”
如詩和如畫對視一眼,兩人面上都有懷疑之色。
“今日咱們這些人中少了誰嗎?”芸香遲疑著問。
新蕊細想了想,不確定地道:“下面的灑掃的小丫頭似乎都在,婆子們不住在這裡,至於咱們幾個……對了,初荷去哪裡了?我過了午就沒見著她,你們見了嗎?”
桂香和芸香齊齊一愣,臉色都有些發白。
桂香忙道:“我回去叫奶奶過來!”
如詩想叫她回來,無奈那丫頭跑得飛快,雖然後面有幾個丫頭一疊聲地喊,她卻仍然裝著聽不到,一溜煙地去了。
新蕊的額頭上涔涔滲出汗珠來,站在門前不知如何是好。
如畫帶著溫柔的微笑,輕輕地將她從臺階上拉下來,安慰道:“不管裡面是不是初荷,也不管她在做什麼,那都只是她一個人的事,你跟著緊張什麼呢?你們雖說平日裡要好,可她若是犯了糊塗,那就是她自己該死,難道還能叫你跟著一起受罰不成?胡媽,你叫人把門砸開吧!”
一個健壯的婆子應聲站了出來,向身後的兩個女人招了招手,三人齊喝了一聲,竟同時合身向房門撞去。
門閂應聲而斷,新蕊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桂香帶著柳清竹快步走來,見狀雖然惱怒,卻也只得在後面跟了進去。
第一間、第二間屋子裡都沒有人,如詩也不急著叫人搜查箱籠,只管雄赳赳地往裡面沖進去。
第三間屋子的門關著,如畫正要吩咐胡婆子如法炮製,新蕊已道:“這門裡面是沒有門閂的。”
柳清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心中一片茫然。
這一陣子府中發生的所有事情,密密地織成了一張網,兜頭兜臉地向她罩了過來,她卻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
葉夢闌的事情一波未平,她的丫頭又出了事,真的有這麼巧合嗎?
如詩如畫二人的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躍躍欲試地想要上前推門,新蕊只得拍門叫道:“初荷,你在裡面嗎?把門開啟,奶奶過來了!”
連叫了幾聲,裡面鴉雀無聲,新蕊只得學著剛才那婆子的模樣用力一撞,房門應聲而開,三四張凳子乒乒乓乓地散落到地上。
新蕊一邊推開門一邊抱怨:“大白天你把門關得這麼嚴實做什麼,還用凳子頂住——啊!”
眾人被她突然的尖叫聲嚇了一跳,齊往房中看時,只見屋子中央晃悠悠地掛著一個人,腳下一個凳子倒在地上,兀自滾動不休。
“初荷!”新蕊和桂香齊聲尖叫,撞開前面的人便沖了進去,一個抱住腿,一個在屋子裡團團轉了幾圈,之後才想起摞兩個凳子爬上去,拿剪刀將繩子剪斷。
新蕊抱著初荷一起摔倒在地上,桂香從凳子上爬下來,也跪在地上跟她們抱在了一起。
芸香年紀小,早嚇得縮在柳清竹懷中不敢抬頭。如詩如畫躲在幾個丫頭身後,看熱鬧似的觀賞著眼前的一切。
柳清竹定了定神,啞著嗓子道:“新蕊,把初荷的身子放平,不要亂動,試試看還有沒有氣息。”
新蕊依言施為,哆哆嗦嗦地試了半晌才流著眼淚笑道:“還活著!”
柳清竹暗暗鬆了一口氣,新蕊不待她吩咐,已動手替初荷拍背順氣,桂香去倒了一杯水來,喂她喝下一口,也帶淚笑了起來:“沒事了!”
沒事了?沒事才怪!
柳清竹用力攥緊雙拳,靠著指甲在掌心中刺出的疼痛,強迫自己盡力維持著清醒。
初荷緩緩睜開了眼睛,一見自己躺在新蕊懷中,便“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剛剛被繩子勒過的喉嚨裡發出的聲音極其嘶啞難聽,彷彿地獄之中催命的鬼哭。
如畫向前走了兩步,站在幾個丫頭面前,用她那依舊溫柔可親的聲音居高臨下地問:“初荷姑娘這是怎麼了,花朵兒一般的年紀,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自尋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