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莫名其妙。”蕭潛掀簾子走了進來,向柳清竹笑道:“我得罪她們了嗎?一進門便有好幾個丫頭朝我甩臉子,說話都是陰陽怪氣的!”
柳清竹藏在袖中的手用力在掌心掐了一下,臉上掛起漫不經心的笑容:“你管她們呢?女兒心海底針,你能猜得透才怪!或許她們看著鵲兒如今有了結果,自己著急了也未可知。趕明兒我叫幾個小廝來把她們配了出去,咱們就可以清靜了。”
蕭潛只好微笑搖頭,新蕊卻冷笑著將手中的繃子連針線一起丟到了笸籮裡:“今年的戲班子似乎用不著到外面去請了,咱們院子裡的人,一個個都是唱作俱佳,不肯粉墨登場豈不埋沒了?”
初荷見事不對,忙將新蕊拖了出去。桂香略一遲疑,也跟在了後面。
蕭潛笑得有幾分尷尬,柳清竹知道他一向心思細膩,未必沒有猜透小丫頭們的心事,不禁也跟著莫名地臉紅起來。兩人相對沉默半晌,她才鼓起勇氣,竭力裝出輕松愉快的語氣笑道:“你在我這裡杵著做什麼?出門左拐,東廂房有你歇足之處。”
由於低著頭,柳清竹並不知道此時蕭潛的臉上是什麼表情,但他的沉默讓柳清竹莫名地慌張,鼻尖上緩緩滲出汗珠來,而她已經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這樣的煎熬持續了很久,她才聽到蕭潛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而溫和:“這是你希望的嗎?”
柳清竹忽然啞口無言。
這是她希望的嗎?
同樣的問題,她從前似乎也問過自己,但因為無解,所以她從不敢刻意去想。
但此刻,這個問題從他的口中問出來,她覺得自己的心髒彷彿被重重地敲打了一下,有些疼痛,有些惶惑,也有些……懊悔。
在她遲疑的時候,蕭潛已經如她所願地轉身出門,可她並沒有感到半分欣慰。
棉布門簾再一次被掀起又放下,屋子裡只剩她一個人,和幾盞明亮的紗燈。
心中的一個角落忽然空了下來,連這間素日嫌窄的屋子,似乎也空曠得可怕了。
“不是。”
她的唇角緩緩溢位了這兩個字。
廊下的腳步聲似乎頓了片刻,但也許只是她的錯覺而已。
東廂房那裡似乎傳來“吱呀”的開門聲,又或者沒有。柳清竹屏住呼吸,只聽到了颯颯的風聲。
她不知道那些鬧脾氣的丫頭們去了哪裡,又懶得開口喚人,只好自己起身下床,細細地檢查一遍窗扇、將窗紗結結實實地壓好,站在房中遲疑了一下,又將房門緊緊關上,上了閂。
沒有了鵲兒相陪,這屋子裡似乎變得格外清冷,但她必須學著習慣。她不喜歡別的丫頭代替鵲兒來上夜,所以像今天這樣清冷而寂寞的夜晚,以後只怕還會有成千上萬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