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杭慧背後那股強大的勢力。
他害怕當年的事情敗露,自己變得一無所有。
他害怕想起董宛夏,想起曾經那個一無所求卻又毫無保留愛著自己的女孩子。
程豐只說了兩個字:“沒有。”
他說的是實話,留下電話錄音,是他不得不做的自保行為,讓他像對付董宛夏那樣去對付杭慧,他真的沒有勇氣。
杭慧有一句話說得一針見血,程豐是懦夫,他只會傷害一心一意愛著他、毫不設防的董宛夏,卻連杭慧的一根頭發絲都不敢去觸碰去拔,欺軟怕硬大概說得就是他這樣的人,程豐比任何人都要鄙視、憎惡這樣的自己,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一步步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模樣。
他受夠了貧窮,受夠了白眼,他太需要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可是殘酷的現實擺在他跟前,沒有錢沒有勢,一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拿什麼去跟那些富二代星二代爭?
杭慧相信程豐不敢說話。
她就是有這個自信。
杭慧從自己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丟到程豐跟前,說道:“你把錄音給刪掉,從此以後我和你就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倘若你敢做些什麼手腳,程豐,就像你說的,我不只能夠要你的命,我還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卻不得求死。”
杭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有那樣的資本,那張銀行卡靜靜地躺在程豐跟前,程豐只覺得自己被人當頭打了一棒,侮辱嗎?就算是侮辱,他程豐也只能受下,要是稍微識點抬舉,他甚至應該道一聲謝謝賞賜,猶如封建社會那些卑躬屈漆的奴才一樣。
程豐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手,他在極力地壓制著自己的怒火,杭慧起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臨別之際又轉身看了一眼程豐,冷哼一聲,說道:
“說起來,董宛夏這個人最令人可憐的,偏偏就是喜歡上了你這麼一個人渣,偏偏還不知道及時止損,一頭紮進來了之後就一條道走到黑再不肯回頭,程豐,你要是有點人性,你就該給董宛夏守身如玉,否則今後死了下地獄,你看董宛夏會不會放過你?”
杭慧五十步笑百步,指責程豐沒有人性,拿著包走得幹脆瀟灑,程豐一直狠狠盯著杭慧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視線當中,程豐才再也控制不住地抓起桌上的咖啡杯,狠狠丟在地上。
陶瓷杯子在地上碎了一地,服務員聞聲趕了過來。
“先生,你——”
服務員為難地指了指程豐造成的狼藉,程豐冷眼看了服務員一眼,將杭慧留下的那張銀行卡遞給服務員,說道:
“破損的物品賠償費用從這裡扣除,有多的,你就給我捐了吧。”
“先生——”
服務員不明所以地拿著銀.行.卡,開口想要叫住程豐,程豐卻已經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雁歸來咖啡廳。
失魂落魄?
這樣的場景已經很多年沒在程豐的身上出現了。程豐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管理,不論那一天的工作有多累,心情有多糟糕,人前永遠都是保持了一副彬彬有禮、謙謙公子的形象。
可是這幾天,無論是那次拍攝雜志痛罵化妝師還是這次咖啡廳見杭慧砸杯子,程豐已經失態很多次了。
程豐進入電梯,彎下腰捂著肚子,胃裡傳來一陣陣的刺痛,疼痛讓他幾乎站不住腳,這些天程豐總是做惡夢,睡到半夜的時候感覺到窒息,喉嚨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程豐掙紮著從夢裡醒來,空曠的房間安安靜靜,程豐將自己的房間佈置地非常簡單,一張床一張櫃子,落地的窗戶厚重的深灰色窗簾,除此之外,房間裡什麼都沒有了。
杭慧說程豐應該守身如玉,其實自從和杭慧分手之後,程豐就再也沒有交過女朋友,連一個曖昧物件都沒有,他不自知地換上了一種名為戀愛障礙的心理疾病,他再也不知道怎麼樣去喜歡一個人,什麼樣才算是對一個人好。
或許,程豐從來就不懂什麼叫喜歡。
而他把喜歡他的董宛夏推向深淵的時候,才是徹徹底底講自己隔絕在了感情的門外,他的心成了一顆石頭,被埋葬在無盡悔恨的深淵,他永遠都再等不來救贖,除非死亡,他才能夠從那爛泥裡面脫身。
不,即便死了,他程豐也是埋在爛泥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