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啊,母親苦了大半輩子,卻連死後安葬的墳墓都要被人掘了,連死後都不得安寧,不、沒有人能傷害他的母親,沒有人能妨礙他母親下輩子投胎個好人家,他又怎能忍心看著自己的母親連最後的歸宿都沒有了。
反正,他雖然活著,卻早已和死人無異了。
母親,帶走了他全部的生的希望。
他本就不想活了。
他想隨母親一起離開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
倒好,有個機會可以放縱一切了。
“好,我答應你。”他一字一句說得決斷,亦沒有回頭之路,眼裡佈滿紅色血絲,比死神還要令人不寒而慄,“但你要敢違背承諾,我就算是死,也絕不會放過你。”
汪成潤立馬諂笑“你放心好了,惡人之間最講究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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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便是全部的真相。
回憶到這裡,就結束了。
段易丞低垂著眼,面容削瘦,臉窩凹陷,黑眼圈更是重得像一副吸了毒的模樣,曾經的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已經隨母親死在了這個寒冷又漫長的冬季裡,剩下的只是一具殘缺的軀體,猶如行屍走肉,步步墮落。
宋小檁心疼他,卻也哀其不爭,可她竟是懂他的所有情緒,一個心死的人,你又能要求他有多麼的理智,什麼無堅不摧、什麼百毒不侵,皆是天方夜譚罷了。
她嘆了口氣,一時無言。
正巧,門外的小警官吹響了哨子。
預示著寶貴的十分鐘,到了。
最後,她只匆匆叮囑他,無論如何,一定要承認自己無罪。
他是清白的。
她會在餘下幾周的時間裡,將他救出。
車上,開了暖氣,驅散了寒意。
車子慢慢啟動,行駛在途中。
陳管家時不時透過後視鏡瞟向她,顯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無意間,宋小檁捕捉到了他的視線,覺得奇怪,一邊望著窗外的風景,一邊假裝試探地問“陳叔叔,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啊?”
“嗯。”他咳嗽了聲,“小檁啊……”
“怎麼啦?”
陳管家的嘴巴張張合合,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最後,他輕嘆一聲,“你今年高三了,學習很緊張吧。”
她點點頭,“高三是挺緊張的,不過還好,我有把握考進南大。”
“你有把握那就好,可還是要多放些心思在學習上呀。”他打了個方向盤,突然煞有介事地說,“對了,大少爺近日挺忙的,但下週應該就回來了。”
“真的?”
頓然,她眸色晶亮,喜出望外,歡悅於心底雀躍而生。
想來,她已有些時日沒見到陸景衍了。
掰手指頭認真算起來,有兩週的時間了,雖然僅僅十四天,沒有很久,可於她而言,卻如隔三秋,甚是想念。
陳管家點了頭,頗為語重心長,“是啊,你也知道大少爺一向不喜歡別人有事瞞著他,尤其是你,所以小檁啊,好自為之。”
陳管家的話,明顯意有所指,卻又只能言盡於此。
大抵,她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