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陌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在景莫淮面前哭了,前世,即便在爺爺跟前,也沒有這樣不管不顧放縱的時候。
可能是屋子裡炭火燒的太暖,讓她都忘乎所以了,如今在這摺子軒,府中各方勢力虎視眈眈,她最好的做法,應該是儘快回到方氏處。
“侯氏倒也捨得,拿你來換?”景莫淮似是意有所指,唇角透著若有若無的揶揄。
“不可能。”她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怎麼就不可能?已經幾日了,侯姨娘一定派人打探過了。她能安安穩穩待在這裡,必是侯氏點了頭的。
南陌見他遞過來一隻盛粥的碗,沒接。
“南陌身份低微,怎可讓大少爺親自伺候?”她這句話說的賭氣。
“是想要我喂嗎?”景莫淮也不惱,偏了頭,墨髮輕垂,漆黑如點墨的眸子微微斂起,唇角的弧度卻是愈演愈烈。
啊呸,誰要他喂。
南陌惡狠狠地拿過景莫淮手裡的碗,順便把軟綢枕頭給豎起來靠著,“南陌不過是府中一個尋常丫頭,大少爺何必拿我尋樂子?”
“阿陌?”
南陌眼睜睜見他連稱謂都給換了,這才僵著嘴角看了他一眼。
他的笑意低低淺淺,卻始終不濃烈,精緻的眉眼微動。
南陌總能從他身上嗅到若有若無的清香,有時是松脂的清香,有時候是藥香。
她知道侯氏的心思,可惜,南陌沒有忠心耿耿那份心,她不是誰的通房丫頭,更不是誰籠子裡豢養的金絲雀。就算她是雀兒,也要看景莫淮養的起嗎?
景莫淮對她這般照顧,不過是為了和侯氏結盟,而她就是這盤棋的棋子,隨時可丟棄。
“少爺,我的衣服呢?”南陌垂頭,素色的雲錦緞子,袖口斜斜伸出一枝折枝海棠來。
不貴氣隆重,但看得出來衣料是頂好的上乘料子。
景莫淮淡淡道:“下人換的。”
南陌腹誹,這摺子軒的女性下人少的可憐,幾乎都是婆子一類的粗使下人,居然還有這樣好的衣裳給她替換。
景莫淮以為她至少會覺得害羞臉紅,可是沒有,聽了他的話,南陌的面上露出狐疑之色,隨即又像是找到了答案一般鬆了一口氣。
粥不燙,南陌用拇指壓著靠在碗沿的瓷勺子,一氣兒喝了。
翻身下榻,“少爺,南陌告辭。”說完,不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便離開。
“等等。”景莫淮溫潤的聲線傳來,門口的爾升恰到好處地伸出一隻袖子攔住她。
南陌硬著頭皮回了頭,卻是低頭看著地面。
輪椅上的男子看著有幾分狼狽的少女,唇角的弧度深了深。
“爾升,外面天寒,給她把斗篷拿上。”
“呃……是。”
爾升差點驚掉了眼珠子,近來他愈發覺得自己的謹慎規矩統統都難以維繫。從這個南陌的出現開始,他覺得自己的性子都快和宿辛差不多了。
南陌依言繫好斗篷,那是同裡面的素衫同色的,胸口同樣點綴著折枝海棠,看來是早就準備好的。
走在北苑的路上,南陌心裡暗惱,自己今天的情緒來的太失常,還真是詭異。
這景府雖比不得京都那樣規矩森嚴,可她在摺子軒住了一晚,要是被人知道了難免傳閒話。
果不其然,待南陌回去西苑的時候,常姑對她噓寒問暖的,活像她是個大功臣。
絲毫沒怪罪她的行為,還說姨娘讓她多休息幾日,這幾日的活計就先交給旁的人去做。
茗琴沒有重心思,見南陌回來,竟很高興,還給她整理了床鋪。
南陌若有所思,抓著棉被的一角。突然想起來,在摺子軒,她睡得是大少爺住的主屋。那,他呢?又睡在哪裡了?總不至於留在那兒照看了她一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