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然笑得更大聲了,他譏諷著問:“你一個醫生不信科學技術還去信佛了?”
葉川柏扶了下眼鏡,仍然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樣,“不是信不信的問題,我相信科學技術與我信佛並沒有任何沖突。”
“我做了這麼多年的醫生,見識過太多天災人禍,作為一個旁觀者也被迫經歷了許多生離死別,生命太脆弱,你永遠不會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個會先到來。”
“信佛只是個精神寄託,既然活著已經這麼艱難了,如果把自己的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能令自己少些煩惱,我為什麼要拒絕?”
“電視裡不是常常演醫生會對病人家屬說“盡力了,能不能醒就看病人自己了”這樣的話嗎?”
“真正到了束手無策最後也還是失敗了的時候,信別人會比信自己更能被人接受,或者說……”葉川柏扯平了嘴角的弧度,“更能讓人少些負罪感,多些心理安慰。”
邵然不明白葉川柏是不是醫生當久了見到一個病人就會傾倒自己內心的苦楚,他只是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葉川柏竟然跟他羅裡吧嗦扯出了這麼多人生感悟。即使邵然經歷的事並不那麼平平淡淡,但本質裡也是個庸俗分子,他並不祈求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他只想給自己下半輩子找個伴然後細水長流過完一生。
戚文晏有錢有權有楊易,別人可以違害就利,到他身上就必須要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才行?
說到底也就兩年的感情,他花了三年沒忘記,五年七年總可以。
是他自己把路走窄了,但他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他信不過戚文晏,他想試試其他人了。
“如果你真想出院下午就可以,辦下出院手續就行。”葉川柏臨走前對邵然說道。
“真的?!”
“真的,你現在傷口癒合挺好,如果住醫院裡真這麼糟心,回家養傷也挺好,畢竟病人情緒對傷口癒合也蠻重要。”
出院是真出院,然而邵然沒想到戚文晏會來接他出院。
葉川柏一臉無辜地說:“住院手續上他是你的監護人,你出院當然要通知他。”邵然那時就有把拖鞋朝他臉上丟的沖動。
你才是監護人!你全家都是監護人!老子三十一了又不是十六歲!要個屁的監護人!
一個半月沒見,邵然看到他竟也沒有多少想念的情緒,他平靜地上車,平靜地繫上安全帶,平靜地回答戚文晏問他想去哪的問題。
“回家。”
戚文晏不發一言,調了個頭就朝蘭園開。
邵然看懂行駛路線後挑眉說:“我說回家。”
“痊癒之前先住蘭園。”
“我現在就痊癒了。”
戚文晏堪堪卡在紅燈亮起之前過了路口,又極其囂張地越了好幾輛車,邵然拉著扶手膽戰心驚地看著他把越野開成了跑車。
“醫生說你還需要靜養。”
“那我要回家靜養。”
“痊癒之前先住蘭園。”
得,話題又轉回來了。
“戚文晏……”邵然好久不痛的胸口被幾句話氣得又開始噝噝地疼,“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
“嗯。”
“那我現在要回家。”
“不行。”
戚文晏抽空睨了邵然一眼,“到底誰在無理取鬧?”
他單手把著方向盤,盯著前方堵成車展的高速路口,又想抽煙了。
不過考慮到車廂裡的病人他還是忍下了這股沖動。
“你口口聲聲說不想讓我愧疚,那你就在蘭園裡把傷養好了,到時候你想去哪裡我都不攔著你。”
“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