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站在門外,一時不敢進門。一晚上沒睡,他感覺到他的大腦已經疲憊了,可是一閉上眼,立刻就會想到莫竹跪坐在廚房地板上的樣子。
那些血色深刻地印進了他的腦海,在他腦子裡發酵,繁殖,生長,讓他甚至鼓不起勇氣進門,面對莫竹的歇斯底裡。
在門外醞釀了良久,趙承才推門,一步步地走了進去。
他走到坐著的莫竹面前,笑了一下,思緒很亂,自己的嗓音像是從極遙遠的的地方傳來的,他說:“莫竹,你真的太單純了。僅僅只是毀容算什麼?”
醫院的冷光白得刺眼。他低身,熬得發紅的眼睛瞪大了,發狠似的看著莫竹,言語間透出十分地執念,“……別說只是在你臉上劃兩刀了。你就是扒了自己全身的皮,成了一副血淋淋的血肉,那也是我的血,我的肉。”
“……你擺脫不了的。”
莫竹耷拉著眼,提不起什麼反應,趙承起身牽著他,兩人回了家。
回到家以後,趙承拿出了兩副手銬,苦笑著說:“以防你不聽話預備的,結果還真的用上了。”
他將莫竹左手銬在了床頭,隨即伸手,把自己左手和莫竹右手銬在一起。條理清晰地做完這一切後,他躺下床,說:“睡吧,一會下午去領證。”
莫竹沒理,徑自睜著眼,趙承眼睛也合不上,呆呆地看著莫竹臉上的繃帶。他想伸手摸摸,又想著醫生的話不敢碰。良久以後,他才說:“莫竹,我會對你好的。”
莫竹閉上了眼睛。
午飯時,趙承解開莫竹左手的手銬,將他帶到餐桌前吃飯。
因為莫竹右手被銬著,吃飯也不便,趙承便手把手地喂他,莫竹也沒作什麼妖,配合著安靜吃。
吃完以後司機開車,兩人坐在後座,一起前往婚姻登記處。
直到車在目的地停了下來,莫竹才突然開口,說:“趙承,我不想結婚。”
趙承苦笑,此時才終於能向莫竹傾訴他的苦衷,“我也沒有辦法,莫竹。不和你結婚,我就得和別人結。”
他看著莫竹的臉,臉上那些白色繃帶顯得尤為刺眼,“我也不想把你逼到這個地步,可是你叫我怎麼辦?我怎麼能放開你?怎麼能把你拉進了深淵,然後再獨自抽身而出?”
莫竹因為最後一句話微微睜大了眼,他抿了抿嘴,說:“我可以對自己負責。”
趙承搖搖頭,“我毀了你,就要承擔起所有的責任和後果。而且,莫竹,我愛你。”
莫竹嘲笑,“歸根究底,你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慾。”
“是的。”趙承對於這點倒是直言不諱,“但我會對你好。結婚以後,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放手,不會再強迫你了。”
莫竹對這樣的口頭承諾毫無信任,他扯扯嘴角,說:“那我要是想和女人做愛呢?”
趙承笑,“你不會。即使我放你走了,你也不會。你太善良了。自己都萬劫不複了,怎麼忍心去禍害其他人。”
莫竹閉了嘴。交流到這裡戛然而止。趙承拿出鑰匙解了彼此的手銬,才開啟車門,將莫竹拉了下去。
婚姻登記的流程並不複雜,全程都是趙承在跑,莫竹只要負責簽字就好了。
最後所有程式走完,兩人又坐著車回了家,彷彿和來時並沒有區別,但其實已經有點不一樣了。
他們之間多了一層契約關系。既被叫做契約,便帶有強制的意味。然而這份強制卻如此溫柔,讓締結契約的雙方以後能夠相互約束,相互尊重,甚或是相互成長。
趙承想伸手牽莫竹,但莫竹表情太冷了。他怕自己的行為刺激到莫竹,只好壓下了自己的慾望,彼此不發一言地回到家。
回家以後,卻並沒有進得了門。一位老人西裝筆挺地站在門口,見了兩人過來,微微朝著趙承躬身,說:
“少爺,老爺叫我帶你回去。”
趙承見到老管家也並不驚訝,甚至還得意地笑了一下,說:“走吧。”
番外 見爸爸
莫竹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趙承的父親。
進門之前趙承跟他說讓他不要說話,所有的都交給趙承解決。
莫竹也沒想當出頭鳥,進門後一直安靜地待在趙承身後,聽這對父子對峙。
趙父的表情還算平靜,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才對著趙承說:“美國好玩嗎?”
趙承認真地答:“還行吧,沒怎麼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