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日沒人過來送吃食，宅子裡好幾張口總不能餓著肚子。老奴就自作主張，拿了點銀錢去山腳外頭的村莊換點米糧，回來的時候在不遠處撿到一個餓暈的孩子。瞅著身上穿的衣衫一點都不合身，又是男人的衣袍，估計是偷了衣袍逃出來的。”
鐘伯很清楚山腳幾個村莊窮得要命，只能勉強溫飽。
家裡有兒子都留下，女兒不是賣去做苦力，就是給人做童養媳。
這兩個就算了，還有心腸硬的，直接把女兒賣去當賣笑的，因為銀錢要翻一倍，簡直是喪盡天良。
鐘伯見過不少這樣的人家，也是能救就救，不能救就沒辦法了。
這一眼看，就知道眼前偷跑的小姑娘是要被家人賣去當賣笑的，因為腳踝上會有一個紅色的花紋，這是約定俗成的符號。
鐘伯嘆道：“是老奴一時好心，把人救了回來。既然倒在門口，也算是緣分。看著顏色還不錯，尤其一雙眼睛跟皇上有兩分相似，老奴就自作主張把人帶回去了。”
霖鳳點了點頭，又問道：“身世可查清楚了？可不能被人發現，然後鬧出什麼麻煩來。”
聞言，鐘伯連忙答道：“老奴是知道規矩的，親自去打聽了。這小姑娘果真是山腳下一個村長的，爹孃病死了，舅孃家養不起，索性賣了去，還是往高價錢賣，這事在村子裡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的。”
所以他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心裡對那小姑娘頗為同情。
霖鳳進去後，就讓鐘伯把宅子裡所有的替身都叫了出來，連帶最近新收的那個小姑娘一併帶到面前來：“要挑一個進宮去，得聽話乖巧，嘴巴掩飾的。”
鐘伯把人都叫出來，加上新來的，一共五個人。
她們都是半大的姑娘家，最大的瞧著有十六七歲，最小的約莫才十二三歲的模樣。
宅子裡素來只有鐘伯和兩個粗壯的婆子，哪裡有霖鳳這般高大清俊的年輕男子？
幾個姑娘看著霖鳳都低下頭，臉頰通紅幾乎要燒起來。
也就排在最角落的一個小姑娘不但沒面紅耳赤地低頭，反而睜大眼盯著霖鳳，似是帶著幾分好奇。
鐘伯沒好氣地呵斥道：“小五瞧什麼，還不給大人行禮？”
他又對霖鳳解釋道：“這就是老奴剛才說的，新收進來的小姑娘。這裡的孩子都是按照年紀大小算下來的名字，她是排行第五。”
至於之前的，自然是死了，名字就直接去掉，重新再排一遍。
霖鳳倒是覺得有趣，問道：“小五多大了？”
小五瞪大眼，一張臉只有巴掌大，隱約能瞧出一雙眼睛的確跟邵雅有兩分相似，卻是跟蘇琦不一樣的。
她答道：“回大人，我十五了。”
“十五？”霖鳳瞧著小五一副矮小瘦弱的模樣，還以為只有十二三歲：“已經及笄了，倒是太瘦小了一些。”
小五大著膽子道：“大人別看我瘦小，家裡的農活都是我做的，力氣大得很，吃得也不多，最是聽話乖巧了。”
顯然剛才霖鳳對鐘伯說的話，她是偷偷聽了進去。
霖鳳笑笑，倒是覺得這個小五有一股機靈勁兒。不怕人聰明，就是怕自作聰明。
她拿捏得恰到好處，難怪鐘伯雖然是個軟心腸，卻二話不說把人救了回來安置在宅子之中。
“你知道離開這裡，會去什麼地方，不怕性命不保，過上比以前更悽慘的生活嗎？”
聽了霖鳳的話，小五搖頭道：“爹孃死後，沒什麼比如今更糟糕的了。”
爹孃不在，她活得就不像是個人，而是個牲口，甚至連牲口都不如。
後來大病一場，舅母嫌棄自己躺在床榻上不能幹活要賣了她，小五才不得不逃出來。
要她餓著肚子幹活，小五也是樂意的。然而把自己賣去做娼妓，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樂意的。
霖鳳點頭，其他幾個小姑娘也問了兩句，揮手就把人打發走了。
鐘伯問道：“不知道大人對哪個更滿意一些，要帶誰走？”
“此次辦的差事要膽子大一些的，小五瞧著要大膽一些，其餘幾個回話聲音小，還不敢看在下，倒覺得在下像是洪水猛獸一樣。”雖說是藏在深宮之中，也見不著什麼外男，總會有見著的時候。
要是都跟其他幾個小姑娘那樣紅著臉低頭不敢吭聲，說話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實在有些上不了臺面。
既然要扮作宮妃，自然該有個不錯的出身，要是縮頭縮腦小家子氣，一看就是假的，就算不見人也要露餡，瞞不住小一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