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曲幾度,席間的氣氛漸熱烈起來。
突然間,廳內鼓聲乍起。這略帶殺伐意味聲音一起,眾將領頓時一驚,有的甚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哎呀哎呀——大家莫驚!”老鴇趕緊起身解釋,“接下來,江月樓為眾位將軍準備的助興節目乃是失傳已久的公孫劍舞!不過,我江月樓的這位姑娘比之那公孫大娘還要技高一籌,那公孫大娘舞劍所配之樂不過是琵琶、胡笳,而咱們接下來表演的這位姑娘舞劍之時卻需擂鼓和之!”
“噢?氣勢如此!這倒要好好看看!”眾人皆是武者,聽老鴇如此一說,頓時大感好奇。
鼓聲再起,一道紅影踏著鼓點緩緩步入舞臺。抱劍施禮之後,那女子手肘一撇,肩不晃,腰不扭,伴著手上長劍在虛空的幾個疊換,腳下幾度輾轉,方圓之內竟是自成規矩。
場下叫好之聲疊起。
楊帆如今的武功見識已是不凡,見這女子舞劍的起式,便知此人武功根基不錯,絕不是像一般的舞女那般只會花架子。好奇之下,他禁不住細細打量了這女子幾眼,便覺這女子似乎是在哪兒見過。
“今日座上賓客在上,紅玉不自量力獻醜舞劍,只願博君一樂。”那女子清聲道。
楊帆立時恍然:這女子乃是梁紅玉,便是先前奉了朱勔之命,在幫源山附近縱兵謀害自己的梁世達的女兒。不過那天晚上,卻也是多虧了這位梁小姐,他才安然逃出了包圍。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楊帆心道。
第二o二章 紅玉舞劍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京口江月樓內最豪華的雅間之內,梁紅玉的劍舞,大抵有了杜甫筆下那位公孫大娘舞劍之時的神韻。
在座的多位軍官,皆是精通武藝之輩,見梁紅玉這健勁的風姿,大感意外之餘,也交頭接耳地打聽起她的身世來。
童貫亦是驚嘆此女子的業藝,他招招手叫過一邊的老鴇,低聲問道:“此女子何人?似乎不是那些讀書人家出來的。”
“太傅大人真是慧眼如炬,紅玉她其實是出身將門。咳……只是她那父兄,去年之時因貽誤戰機,令那方臘得以坐大,故而被押送京中斬首。這紅玉姑娘也就此淪為營妓……”
童貫點點頭,作一副瞭然狀。他此時沉浸於勝利的喜悅之中,自然不去細問梁紅玉的父兄究竟是何人,否則若是得知梁世達父子便是他親自下令問斬,而眼前這女子又有如此武功的話,他恐怕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安然而坐了。
說話間,梁紅玉一個翻身飛躍,跳入廳中。劍舞不同於一般的舞蹈,小小的舞臺容不開梁紅玉的龍騰虎躍。
躍入正廳之後,梁紅玉長劍翻舞,呼啦生風。這宴廳畢竟不是演武場,這種真才食料的武技在這兒表演畢竟稍狹促。梁紅玉手中顫抖著的劍身,時不時地朝著場中賓客逼去。
梁紅玉本身身材修長,容貌嬌好,舞起劍來又別有一番英姿颯爽的風味,眾將領對時不時直逼自己面前的劍影亦只有稱贊、不以為意。
然而,楊帆卻覺出不些不妥。他修練大光明決已久,在太姥山的絕谷之中又勤練竹竿刺魚的本領,故而目力極好。楊帆從梁紅玉的眼神之中,分明看出仇恨的目光,而那目光射向的正是童貫。
這仇恨的來源或許童貫已經忘記,不過楊帆卻是記憶猶新。梁世達父子奉朱勔之命縱兵謀害楊帆,卻不想正撞上方臘襲營,如此便鬼差神使般地被全殲於幫源山下。謀害上官、全軍被滅、貽誤戰機,這本就是死罪,不過梁世達此次乃是為王黼、朱勔辦事,故而事發之後經過活動,他們父子只被判了個流放之刑。可不巧的是,那時方臘已經四處攻伐,為了嚴肅軍紀,童貫集中嚴處了一批翫忽職守、畏戰而逃的將領。梁世達父子很不幸被劃入這一範圍。
這些事情梁紅玉顯然是知道的,不管其父兄做得是否正確,他們畢竟還是自己的父兄,對於直接下令斬了自己父兄的童貫,梁紅玉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恨意?
不過,楊帆也看得出,對於是否出手刺殺童貫,梁紅玉也在猶豫。她的節目本就是臨時調換而來,自然只是適逢其會,不曾做任何的心理準備。
楊帆心中權衡片刻,他不能讓梁紅玉行此險招。且不說立於童貫身後的兩名侍衛武功深淺難測,便是她能得手,也不過是以命換命,何益之有?
破解項莊舞劍的辦法自然是找位與之對舞的“項伯”。此時楊帆突然記起,在後世的歷史上,梁紅玉似乎是嫁與了韓世忠,成為一代抗金名將。
“對!韓世忠,說不定他們的這段姻緣便是由這兒開始。”楊帆心中高興地想道。念及於此,他便悄悄讓身後的侍衛速速尋韓世忠進來。
梁紅玉仍在猶豫,不過她試探的尺度也在逐漸加大,挾風的劍尖不斷地遞到各將領的桌幾之前,並且在挨次地向童貫那兒靠近。
便在此時,韓世忠匆匆地趕來。
“大人招末將前來,有何吩咐?”立於楊帆身後,韓世忠小聲地問道。
“比劍!”楊帆指指場中的梁紅玉,“同這位姑娘比劍!”
“啊?”韓世忠有些懵,“可是末將只會些硬把式,萬一傷了場中的姑娘怎麼辦?”
“你莫要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