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很久,感覺自己再也沒機會看到她穿上這條裙子了,這樣的想法一冒出來,他的眼眶倏地就紅了。
他終於找到了她鮮少穿過的黑襯衣和西褲。
晚飯後,夏鵬他們離開了,楊麗歡一開始不肯走,說要陪吳憂守靈,被她拒絕了。
“憂憂,你好好的。”楊麗歡抱了抱她。
吳憂輕拍她的背:“放心,我很好。”
楊麗歡最後又交代嚴信照看好吳憂,這才跟大夥一起離開。
晚上守靈,只有吳家父女和嚴信三人,吳尚國好奇兩人的關系,多看了嚴信幾眼,嚴信禮貌地做了自我介紹,再之後,三人都沒有說話了。
哀樂的音量調到了最小,似有若無,靈堂裡很安靜,三人的目光都凝在前方的冰棺上,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後半夜某一刻,嚴信起身想去倒杯水,手腕忽然被拽住,他扭頭,對上吳憂茫然的目光。
她問他:“你去哪兒?”
嚴信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說:“你渴嗎?我去倒杯水。”
吳憂搖頭:“不渴。”
嚴信稍稍一頓,坐了回去:“那就不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吳憂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其實……有一點渴了。”
嚴信低聲說:“好。”
他接了兩杯水,一杯給了吳尚國,一杯遞給吳憂。
吳憂捧著水杯,只淺淺地抿了一小口便不喝了,杯子尚留餘溫,溫度從指尖傳來,有一絲絲的暖。
夜,消無聲息地流逝,當天邊泛出青灰的時候,吳憂去洗手間換了衣服。沒多久,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過來提醒準備火化了。
火化間在大樓負一層,吳尚國跟著工作人員進去等著拿骨灰。
吳憂沒有進去,嚴信陪她在外等候。
某一刻,他聽到火化間裡傳來男人沉重悲慟的哭聲。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他扭頭看向吳憂,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眼睛。
火化很快結束,吳尚國捧著骨灰盒出來,眼眶是血紅色的,臉上的淚卻早已風幹。
嚴信看著那個四四方方的玉製骨灰盒,淺翠溫潤,雕工精美,像一件藝術品。他難以想象,一個人的人生終曲卻是如此,血肉消散,骨頭成灰,被盛裝在這樣一個冰冷的盒子裡,最後深埋於黃土裡,自此長眠。
吳尚國買的墓地在西城郊的一座陵園裡,陵園很大,坐山望水,綠樹成蔭,環境十分清幽。
進了陵園,感覺氣溫都比主城低了一兩度。
看到墓地的一瞬間,嚴信有些吃驚,那是一處雙xue墓地,一般用作夫妻合葬。他悄悄看向吳憂,發現她神色依舊平靜,只是眼底滑過一抹驚詫,轉瞬即逝。
“旁邊的位置,是留給我自己的。”吳尚國對吳憂說。
吳憂咬著唇,半晌,撇開了眼。
殯儀館的人主持了葬禮,吳憂始終沉默,像個局外人,只是在骨灰入葬的時候,嚴信看到她的肩膀輕輕顫了一下。
回程,吳尚國說要送他們,吳憂拒絕,抬腳就走。
嚴信說:“叔叔,您放心,我會把姐姐安全送到家的。”
吳尚國看他良久,嘆息道:“那就麻煩你了,小嚴。”
“不麻煩,叔叔,您請節哀,再見。”
兩人回到公寓已是中午,吳憂坐在沙發上就開始抽煙,十一過來親近她,她愛搭不理。
嚴信抱著失落的狗子,小聲安撫:“十一乖,不要打擾媽媽,小舅舅一會兒帶你出去好不好?”
十一原地打轉,尾巴一個勁兒地搖。
“姐姐,你想吃什麼,我順便買回來。”
“隨便。”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