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來找我的嗎?”
……
這是一頓難以形容的早餐。
印桐坐在餐桌左手邊的第一個位置,藉著刀叉的反光窺探著餐桌上其餘的兩位“家人”。坐在他正前方的是他那位早該死去的“母親”,對方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表情完美得都可以去抱一座奧斯卡小金人。
她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用一副“蒙恩被德”的表情享受著盤子裡的早餐,白皙的手指握著精緻的刀叉,杯碟幾乎不會發出多餘的聲響。
坐在他母親下方左手邊的,是他那位臉白如紙的“妹妹”。印晴抱著一個灰撲撲的兔子玩偶,一邊晃著雙腳,一邊插著盤子中的聖女果。她的眼神明亮笑容天真,看上去就像個普通的小姑娘。
印桐低頭看著盤子裡色澤鮮豔的食物,他不想吃,也吃不下,胃部一陣陣地翻湧,彷彿下一秒就能吐得昏天黑地。
他實在不想知道自己面前的這些食物,會不會在他嚥下去之後變成什麼奇怪的東西。
恐怖遊戲的經典劇情在他腦海中一遍遍迴圈,那些看上去正常的食物總會在過了某個時間段後突然腐爛,這已經是三流導演都懶得再拍的惡俗橋段。印桐摩擦著刀柄,視線在聖女果上滾來滾去,和他同樣分毫未動的還有餐桌首席上的那位特殊的“家人”,畢竟對方根本就沒有出席,恐怕是在用意念和他們一起享受早餐。
印桐抬起頭。
桌子頂端的首席上沒有人,牛奶食物一應俱全,整齊得就像在上貢一樣。
他垂眸想了想,依稀記得在很久以前,他們家確實有過這樣的場景。
他記不得自己的父親究竟從事著什麼工作,卻清楚地記得對方幾乎不回家的事實。在妹妹誕生之前,他經常和母親兩個人坐在餐桌上,面對著父親的餐盤,權當享受三個人的用餐時光。
他記得母親很愛父親,一旦提起那個男人,就會開心得眼睛閃閃發亮。他也記得母親死了,在妹妹出生之後,死在了他臥室的床上。
所以她不應該在現在出現在這張餐桌上。
或者說,現在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我“母親”。
餐桌對面,刀叉滑過餐盤發出“刺啦”一聲巨響。
印桐猛地抬起頭,看見他嬌小的“妹妹”失手將麵包切到了地上,她的眼睛裡很快續起晶瑩的淚水,委屈得就像一個正常的小姑娘一樣。
她癟著嘴,可憐兮兮地看著印桐。印小老闆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自己餐盤裡幾乎沒動的麵包片,舔了下下唇,插起來放進了小姑娘盤子裡。
餐桌對面一臉蒼白的小姑娘笑了,她說:“謝謝哥哥,”又咬了一口麵包,而後故作驚奇地問道。
“哥哥不喜歡媽媽做的早餐嗎?”
正在進食的“媽媽”聞言也放下了刀叉,母女兩個人一起抬頭盯著印桐,漆黑的眼睛就像骯髒的泥沼一樣。
“桐桐不喜歡我做的早餐嗎?”“媽媽”問道,“你好像都沒怎麼動?”
印桐舔了舔下唇,從喉嚨裡擠出一聲:“……沒有。”
“那是沒胃口嗎?”
“……不是,”他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插起盤子裡的聖女果就塞進喉嚨裡。
渾圓的果實堵塞著他的咽喉,印桐看見對面嬌小的女孩揚起一副甜美的笑容。她像是極端開心般搖晃著雙腿,甚至不自覺地拍起了雙手。
她說:“我就說嘛,哥哥怎麼可能不喜歡媽媽做的早餐呢?”
“畢竟,這些可是媽·媽·,早上起來新手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