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讓她也嘗嘗?
“我剛才沒注意,你自己記得吃藥。不然會很麻煩。”
他聲音冷酷,不帶一絲感情。
女人沒回頭,亦沒有答話,關上門決絕離去。
┈━═┈━═┈━═┈━═┈━═☆
街邊,方辰就著冷冽的礦泉水,將藥片咽入了腹中。可惜喝得太急,有水逆流灌進了氣管,將她嗆得是涕淚橫流——這望情水,真是比烈酒還帶勁。
秋天的夜總是來得格外早,才五點剛過,天就已經暗了下來。
方辰開啟手機,看了眼日歷。毫無防備地,她被那個數字晃了晃眼。
自己最近忙昏了頭,怎麼連這件事也忘了?
不該。
四十分鐘後,計程車司機貼心地將方辰放在了墓園門口:“小姑娘,你這進去不要待太久啊。晚了可沒車坐的。”
方辰點點頭。
大門口,正要收攤的老闆遞給了她一籃菊花,沒收錢。
“再賣我一籃吧。有兩個人,不夠的。”女人淺笑著,語氣平靜,彷彿在說著別人的事情。
老闆皺眉,複又嘆了口氣:“哎……那你都拿去吧,不要錢。”
來自陌生人的關心與善意,讓方辰還沒走到墓前淚就先淌了下來。
沉沉暮色中,似乎有人先她一步到來。
“都有快二十年了吧……你在底下還習慣麼?”那石碑前蹲坐著的男人,語氣悲愴,“我來晚了一天?不晚,你這碑上面的時間刻得根本就不對。我總覺得,只要我不知道,你就還在,你就沒死。但為什麼第一個發現你的人偏偏就是我?呵。”
將酒灑在墓前,男人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她啊……好著呢。十好幾年沒見,長大了很多。看著白白淨淨、乖乖巧巧的,像瑛子,但更像你,就連那性格也和你一樣的軸。”
“這孩子居然半路跑來學畫。哎,我都不樂意教她好嗎?總是拿些稀奇古怪的問題纏著人問,想法是一茬接一茬的,沒個消停時候。她還總以為我沒認出她來,但她哪兒知道啊,自己那眼珠子一轉,心思就全寫臉上了!跟你一樣,傻子才看不出來,呵呵。”說到這裡,男人居然笑了起來,“但是這孩子多好啊!聰明、勤奮、有天賦,還憋著骨子不服輸的韌勁。如果你還在,她也不至於走這麼多彎路,到現在才摸進門……你說,你和瑛子怎麼忍心,就把她丟這兒了呢?”
男人笑到一半,聲音裡開始點哭腔。
“你恨嗎?你當然不恨。你都化成灰,和瑛子長長久久去了……但我恨吶!那邢江來憑什麼就能為所欲為地支配別人的人生?他算是個什麼東西?大手一揮,名額一換,兩條人命就沒了。你說,他這每天晚上,能睡得安穩嗎?啊”
……
夜風吹動樹枝上幹枯焦黃的樹葉,發出幹燥又脆弱的沙沙輕響,合著墓碑前面那個人的低語與哭泣,就像在吟誦一首來自久遠時空中的悲涼詩歌。
待那人情緒平複,方辰提著步子,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看清來人,顧亮臉上先是一驚,但隨之,又釋然一笑。
“你……來多久了?”
“很久。顧伯伯,我都聽到了。”
顧亮的眼裡閃過一絲懊惱。他嘆了口氣,拍了拍方辰的肩膀:“好孩子,那些都是上一輩的事,和你沒什麼關……”
“和我有關系。”方辰笑了笑,“但我知道該怎麼處理,您不用擔心的。”
待顧亮走後,方辰將花籃擺好,退後一步,對著父母的墓碑就重重地跪了下來。
咚、咚、咚。
直起腰,方辰看著那兩張巴掌大的黑白相片,笑了。
男人清俊儒雅,女人美豔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