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聽話,我和你阿父不會有事的,你去了清州,也讓我們少擔心一些。”徐氏面上一派溫和,她哪裡又捨得自己的女兒獨自出遠門,再多的護衛也比不上自己在身邊。可時局不容她多考慮,江太尉接連拉下兩名官員,丞相一派勢弱,他們也要早做打算才好。
從京城到清城的一路上還是挺平和的,一行人有護衛保護,幾個姑娘也作了男子裝扮,就像是富貴人家出門遊玩的小公子,倒沒引來覬覦。
臨近清城,阿沅和兩個侍女換回了女子裝扮,她們如今是去崔家做客的,基本禮數不可廢。崔家人多,林泠如今是崔家大少夫人,崔夫人將內宅管事之權都給了她,地位穩固,孃家妹妹來做客,崔家一半人都在家中等著見客。
等見完那十幾號人,阿沅早已心神俱疲,但有些話還是要跟阿姊交代。
林泠給她安排的院子就在自己院子旁邊,走兩步就到了,離開大廳,姐妹倆去房裡說體己話。
“收到阿孃信時,我還嚇了一跳,是怎麼回事?”
阿沅許久不曾見過阿姊,抱著她的腰不肯撒手,“我也不知,但阿孃要我聽話,應該是朝中有事。怕我在京城有危險,才讓我來清城尋阿姊。”
林泠後宅手段了得,可對朝事不甚明瞭,拍拍她肩權當安慰:“乖,阿沅就在這裡陪阿姊,正好想我家阿沅了呢。你不用拘束,阿姊在崔家還算說得上話,沒人敢欺負你的。”
阿沅在心裡點頭,剛剛進門看見有那麼多人在等她,她就知道阿姊的地位在崔家有多高了。連崔家那位長年不見客的老祖宗都讓人給她送了禮,足以說明崔家對阿姊的看重。
兩人就這麼相依偎著坐了一會兒,有侍女在門口請示道:“少夫人該喝藥了。”
阿沅一驚,松開阿姊看她:“阿姊你生病了?”
林泠搖搖頭,嘴角露出笑容,指了指自己肚子:“還不到三個月呢,你要做姨母了。”
阿沅視線凝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眼眶漸紅,多麼神奇啊,肚子還那麼平,但裡面已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回過神來,趕緊讓侍女進來,盯著阿姊喝完那一碗安胎藥。
“好了,趕了這麼多路,你快歇息吧。明早我帶你去拜見一下老祖宗,有什麼事你就叫院裡兩個丫頭,都是我的人。”林泠喝完藥又叮囑一通,看著妹妹睡過去,她才回了自己院子。
崔景看自己嬌妻回來,趕緊迎上去扶著她腰,“有什麼事就交給下人去辦,正好阿沅妹妹來了,你平日就讓她陪你玩,省得勞累。”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哪能什麼都不做就是玩的?”林泠失笑,揪了下夫君的手背,“阿沅一應的吃穿用度我都安排好了,你回頭幫我尋些醫書來,她就愛看那些。”
“好好好,都聽你的。”
“對了我要給我阿孃送封信去,還有,你給我安排個去嶺南州的信使。”
面對嬌妻叮囑,崔景自然一一答應下來,心想阿沅的分量可真重,有點吃味。
崔家人多事也多,阿沅只是客居,不欲牽扯其中,每日除了陪阿姊說話,再循禮數給崔家老祖宗和大夫人請安之外,餘時幾乎不出門。
就這麼深居簡出十幾日後,阿沅終於收到了京城的訊息——阿父被降職,從光祿卿降為議郎,朝中又有多名官員相繼落馬,阿沅的大伯父忠定伯也在其中。因他被發現與梁王有私下來往,皇帝大怒,當廷發落了他,若不是念在祖上功德,差一些就想抄家了。
朝臣戰戰兢兢,從此明白結黨營私是陛下逆鱗。梁王一派官員更是夾緊尾巴,紛紛打算將家眷送出城去。
阿沅鬆了一口氣,人沒事就好,官職爵位什麼的,都是死物。
她將阿孃的信放在枕頭下,晚間睡下時卻在想,何時才能收到嶺南州的回信?
“阿沅、阿沅……”
誰在叫她?她迷迷糊糊醒過來,模糊的月光透過窗欞,床頭卻有個黑乎乎的人影。阿沅一瞬間清醒,瞪大眼睛縮了縮肩膀。
“阿沅,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