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分開了夜霧,燻暖且直直地照射~進了棠村的花海中。一夜飲酒,宿醉靠坐在一株桃花樹下睡著了的花寄棠便轉醒了。瞧了瞧身旁睡得一臉涎水的棠左宗和不知道做著什麼美夢的小灰,花寄棠只得無奈地苦笑了一聲,抱著一臉酡~紅的小灰收拾了首尾,把兩‘人’送回了自己房中。
此時晨光初好,正是往日裡棠村一眾早起練功的時候。
說來也怪,這棠村的近百精靈脩士雖然皆已化了人形,習得了諸般妙法。但是平日裡,棠村民眾們的所作所為和生活習慣,卻是和外界人間界裡,最為普通平凡的凡人百姓一般,竟也都是食、飲、織、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恍若庸庸世人,悠悠眾生一般。
因此,花寄棠才會在失憶甦醒之後,才會在這短短的數月時間裡,迅速的在這裡安下了心來,眷戀上了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和這裡的人。
與現如今洪荒中各大門閥勢力之間互相的殺伐攻掠不同,這方圓不過數十里的棠村,人人修習法術,卻無一人有攻伐之心。安寧和煦,濡沐溫暖,這便是棠村。幾乎是用盡了棠村所有先輩、所有木族精靈的性命,換來的小小的桃源。
在如今的花寄棠的眼裡,如今的棠村,才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人’的世界。
這是一個真正能夠讓人打心底了覺得心安的地方。
“咦!寄棠,你怎麼起得恁的早?”
花寄棠正滿滿地吸了一口棠村早晨特有的,蘸滿花香的空氣,準備舒活舒活筋骨,去尋花胭脂的時候,一個皂衣青年卻是帶著一身掩不住的颯然氣息,徐徐然地從斜刺裡走了過來。只不過,在見得是花寄棠後,便收起了他那隱隱的戒備,轉而一臉煦然。
“是烏衣哥啊!昨夜又是你當值,一夜沒睡麼?”看見來人,花寄棠便熱情地展開了笑臉。
來人正是棠村如今新一輩的修士中的翹楚,木烏衣。也是在花寄棠到來之前,棠村中與花胭脂最為親近的年輕修士。
與棠村眾多的囿於天資,空有一身法力卻只能修行封困和醫療藥石之術的花木精靈們不同。木烏衣不僅修為深厚,更是極為難得地突破了本身木族體質的屬性的拘囿,是眼下棠村數百精靈中,除了桑爺爺、棠左宗和花胭脂之外,唯一的一個修行了當下洪荒世界中的攻殺御、器之術修士。
因此,在這近百年的境況中,木烏衣與桑爺爺、棠左宗、花胭脂一般,對於棠村其他的數以百眾精靈們的而言,幾乎要算得上是佛門的韋陀一般,要寄之一生死了!而木烏衣、棠左宗、桑爺爺等人修煉的一些在外界的修士們看來粗陋不堪的攻擊法訣,則是棠村所剩不多木族精靈們性命倚靠,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最後也是唯一的依仗了。
因此,撇開兩人在花胭脂情感歸屬的一事上的牽扯不言。長夢初醒的花寄棠倒還真真是滿心地,對眼前的這敢擎青天於既倒,一個人默不作聲地扛起了棠村數百花木精靈生死存亡的木烏衣充滿了由衷地敬佩!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存亡不由己。
如今洪荒世界中,僅存的棠村花木一族便更是把自身的性命和全部的對於未來的希望,都全然地寄託給了眼前的這個男兒——木烏衣。
“寄棠!前幾日我拿給你的丹藥服用完了罷?”
一陣棠村花木一族特有的藥石芬芳打斷了花寄棠的遐思。
即便是因為花寄棠對花胭脂的橫刀奪愛而心存齬齷,木烏衣依然還是那般的清冷灑然,毫無阻滯地從懷中掏出了一瓶散發著濃郁花果靈氣和芳香的丹丸,遞給了花寄棠:
“前些時候,桑爺爺與我說過,你神府空虛,元魂震動,以致道行大損,是需要溫養的。正巧,我前些時日正好碰上我本命靈元結實外溢,便再順手為你擇了一些本族精靈的百年花果,為你煉一爐聚元丹。這便是了,拿著罷!”
“誒!好!”花寄棠有些意料之外,受寵若驚。
自從從黑長的一夢中醒來,甦醒在這棠村花塢,前塵皆忘。心中忐忑、舉目茫然的花寄棠便猝不及防地,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醇善的棠村花木一族的善意和樸實。
將一顆芳心全然撲到了自己的花胭脂自不消說;對自己百般照拂、青眼有加的桑爺爺、棠左宗和如同孩兒一般,眷戀著自己的小灰也都真真切切教花寄棠心中不由得生出了無限的柔暖。
這是每每在回收前塵往事時,即便是心中依舊一片空白,花寄棠也敢肯定這是自己在長且黑的過去中從未有過的感動感受。
更遑論哪怕是與自己因花胭脂有著感情衝突,卻颯然坦蕩,絲毫未曾對自己不假以辭色過木烏衣;一直黏在花胭脂身後,嚷嚷著長大了要嫁給自己個小紫蘇……
有時候長夜無眠。花寄棠心中隱憂,即便是在為自己莫名燒灼著自己內心的強大驅策力感到焦灼、慌亂。但當一念及到嬌俏溫柔的花胭脂,和其他棠村的對著自己一片赤誠的老老少少時,便又悄然平息了下來。
手握著著耗費了木烏衣數十年靈氣積累,幾乎是以其本命靈元為自己煉製出來‘聚元丹’,花寄棠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