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遷越,已是涼宵。
月光很冷。殘月如牙。
這在封閉了百年的棠村來說,見得著月亮與雲空,幾乎是算得上百年一遇的幸運了。
端坐在棠村精靈們重新為他搭建的百年樹屋裡,花寄棠沉默內視著。
已經兩天沒有見到胭脂他們了。花寄棠的心中默默計算著。
他的胸中有火。
在神海的深處,似乎有什麼……在嘶吼著?!
它……醒了!
張牙舞爪地;一聲聲,凌凌厲厲地,似乎有人在撩撥著花寄棠盲白記憶裡狂野的什麼……
狂怒在翻湧!花寄棠撕扯著,竭力想要壓制住這股自修習了《笆斗經》之後,便已悄然愈發劇烈的燥熱。
這兩日裡,或許是得益於桑爺爺教授的《笆斗經》;抑或是得益於長久以來,棠村的精靈們耗費了巨大的心力為他輸送的精純靈氣。
花寄棠的修為恢復神速——僅僅是在這兩日裡,便是已然恢復到了對靈劍‘青囊’的掌控自如、如臂使指的地步。雖說,除此之外也再未記起一絲一毫更為的高深的道術、法訣,和自身的身世由來,然而,若說僅僅是能夠穩穩地壓制住‘青囊’,那如同洪荒兇獸般的氣焰,駕御其馴順飛行。花寄棠修為,便已是稱得上是一日千里的進境了!
如今,如同外面人間界的修士們那般,仗劍遨遊太虛,花寄棠卻也稱得上是易如反掌了!
只不過,與這兩日裡的寂寞比起來,這些卻又算不得什麼了!甚至,這失而復得的歡悅,在此時花胭脂近日裡的避而不見下,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那些心中的狂湧,影影綽綽的灼熱,都被這兩日裡沒有了胭脂陪伴的清寂冷凍了。
……
這兩日,胭脂避而不見,桑爺爺、棠左宗等原本與之親近的一干人也都沉默、疏遠。再一次的讓花寄棠深深地想起來,來自他那深黑蒙白的空虛記憶深處的曠久孤寒……
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他從前的那種無力的沉陷在永久的漆黑寒冷空虛的寂寞的記憶之中。只不過,這一次更為不幸的是,他是清醒著的!
花寄棠為此深深地著惱和懊恨著。並嘗試著要做出一些什麼。從這可怕的孤冷中掙扎出來!
回想著這數月來,自己來到棠村中的種種,花寄棠片刻之間心中的計議已定。
經過了幾日的清修和深層入定。花寄棠此前不知因為何故已經臨近崩潰消散的神府,竟也是神蹟般的規復了穩定。
雖然空闊廣大到了幾乎要無邊無際的神府之內,依舊空蕩蕩的,只有寥寥的幾絲在修習了《笆斗經》之後聚攏起來的遊離靈氣。但如今的花寄棠與其之前的修為實力卻已然是不可再同日而語了!
至少,如今的花寄棠在驅御起靈劍‘青囊’時,已然是不會再因靈息匱乏而壓制不住‘青囊’劍內的磅礴氣機,已是不會再因此而神府受震受創。雖說目下還僅僅是隻能驅動‘青囊’為御器,作一些難度不甚高強的御空飛行,並不能施發出上古靈劍‘青囊’本身的哪怕一二分未能。但若果僅僅是與眼前棠村的數百精靈們相比較的話,花寄棠此時的修為已然是擁有了令棠村精靈們眼饞豔羨的‘仙人風範’!
這幾日裡,除了棠左宗每日依時照舊地為自己送來一些棠村內百年花木上的靈果;和小灰偶爾間或地到來,滿臉不情願地給自己捎過來一些,也不知被它偷偷地喝過了幾口的養元花酒。花寄棠便再無一絲機會見到棠村的諸仙靈一眼。
此時間,數以百眾的棠村精靈們,便彷彿消失在了這方圓數十里的漫漫花海之,離落錯錯、星羅點點的竹樓木屋之中了。
偌大的一個棠村,漫漫無際的棠村雲圖下,花寄棠彷彿就真真地成了孤家寡人的一個。
殘月如勾,寒星冷遠。
也不知為了,自上次花寄棠的‘青囊’劍在這棠村之中初現過崢嶸之後,這掩蓋在棠村頭頂了百多年的棠村雲圖之上,便就能不時地看到這外界的萬里雲空了。